第二十九章異食癖者
想要進入彆人的心裡,就一定要沉下心來聽彆人講故事。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故事,主題不外乎悲涼或者傷殘,能不能講好這個故事,能不能渲染人讓彆人生出共情,這主要跟個人的文化修養有關。
文化修養好的一般能把一個故事講得婉轉動人,沁人心脾,潸然淚下。
文化修養不好的一般隻能扯著嗓子乾嚎——我好慘啊!
如果談不到修養的,就會抽一口煙淡淡的道:“我他媽的真不容易啊。”
很久以前,雲川就是第四種層次的人,把所有的苦悶都藏在心底,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查看四處無人,這才能用蚊子哼哼一般大小的聲音對自己說:“我好難……”
說出去的話如同在人群中放屁一般,不敢高聲,不敢放鬆,還要祈禱這是一個沒有臭味的屁……結果,所有的人都捂住了鼻子,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因為他早就拉褲子裡了,且黃湯四溢!
誇父自然不屬於這四種人,因為讓他感到難過的人都被他給殺了。
一般的野人哪來的資格讓他感到難過呢,能讓他感到難過的一般都是跟他一樣強壯的族人。
所以,他殺的是自己的族人。
坐在碧桃樹下說這些故事的時候,碧桃樹聽得極為興奮,在風中微微的搖動枝乾,就像一個即將受孕的女人。
“這麼說,你被族人拋棄了?”
“不是拋棄,他們要殺我。”
“孩子是怎麼回事?”
“那是我的孩子!”
“你是怎麼確定那個孩子是你的孩子?”
“我睡了一個菜人,第二天她就生了這個孩子。”
雲川瞪大了眼珠子瞅著這個禽獸,看了許久,許久,不過,他還是努力的把注意力放在菜人兩個字上麵。
“你知道的,菜人就是那種能當菜吃的人!它們的皮膚很嫩,咬一口就出水,它們的胸脯很大,煮熟了之後一口咬在上麵……比你煮的竹鼠好吃,還沒有骨頭。
最好的地方在於把它們放進鍋裡的時候很容易熟,一把柴沒有燒完就熟了。”
雲川很想把這個混蛋說的這幾句話當成流氓話來聽,可是,以他對誇父的了解,十成十就是字麵的意思。
“你長得其實很像菜人!”誇父用粗大的指頭點著雲川的眉眼絮絮叨叨的道:“就是的,你真的很像菜人,跟它們一樣白淨。”
“你不會吃了我吧?”
“我不吃人!菜人也沒有吃過,我見過彆人吃,他們說好吃!”誇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像是一個有了信仰一般的光榮之人,渾身似乎都在散發著光輝。
“明白了,你被驅逐的原因是你不吃人,你是你們族群裡的異類。”
“不是,它們要吃我的孩子,搶著要吃我的孩子。”
“所以,你殺了它們?”
“也不是,我以前就不吃人,它們吃它們的人,我吃我的四條腿獵物,那一天,孩子生下來了,那個菜人死了,被它們丟進鍋裡,一個家夥準備吃我的孩子,我覺得這不對,非常的生氣,就把那個家夥的脖子給打斷了。
他的母親不乾,要咬我,也被我一拳給打死了,再後來他母親的兒子們就不乾了,我隻好把它們全部打死,打死了一窩之後,我覺得可以了,結果,來了好幾窩的人,都要殺我。
打不過,就把孩子裝籮筐裡渡河跑了,有一窩人追下水,籮筐被水帶走了,等我打死那一窩人之後,孩子不見了,就順著河水跑,就遇見了你。”
聽完誇父的故事之後,雲川欣慰的站起來拍著誇父的肩膀道:“他們的食物該是四條腿的獵物,不該是人,它們吃錯了。”
誇父認真的道:“我就知道它們吃錯了。”
很簡單的談話,就讓雲川對這個誇父有了進一步的認知,至少,這家夥該是一個天生的好人,雖然睡了一個菜人第二天就生孩子這種事顯得慘不忍睹,不過,這依舊不代表他不是一個好人。
他不過對生育這種事情有一點不同看法而已。
一般的上位者在這人還有巨大利用價值的時候都有這樣的容人雅量。
田野裡麵的穀物已經長出來了,因為加了草木灰的緣故,長勢不錯,就是嫩苗稀疏了一些。
刀耕火種的時候不敢要求太高。
五百七十一個人,這是雲川在清晨清點自己不足人手的時候得出來的一個最新數據。
誇父本來還想繼續去山林裡捉丘陵野人,被雲川給阻止了,因為,此時的雲川部族的生產力,隻能養活這麼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