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森寒的刀光劃過猗窩座的頸間,自認被幻覺所迷惑的上弦之三似是察覺了,又似是放任。
‘我們還沒有一起去看花火大會呢。’虛影似乎當真無比在意這個約定,說到這裡,竟流下了盈盈淚水。
“是嗎,”猗窩座喃喃道,“那可真是,令人遺憾啊……”
他的身軀終於發現了死亡已降臨,像是要在最後擁抱什麼一般向前傾斜,卻最終沐浴進瑰麗的夕陽中,化作點點灰塵。
上弦之三,就此喪命。
在一旁,原本以為會與殿後的惡鬼發生交戰的少年少女摸不著頭腦。
“這家夥好奇怪,竟然不躲嗎?”悟納悶道。
“釘崎把他打傻了嗎?”八軒猜測。
兩人稍稍嘀咕了兩句,就路過猗窩座曾站立過的位置,往更陰暗的深處走去了。
距離太陽徹底落山還有一小時,這一小時一過,無慘便會發動無限城逃之夭夭,他們可沒有更多的時間用來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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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到底是何方神聖?
傑深感棘手地嘖了一聲。
他的汗濕透了鬼殺隊服,額頭上流下大片的血跡。
就在剛才,他的血差點成為對方攻擊的媒介刺穿他的腦門,好懸硝子用水之呼吸稀釋了血液,才使得對方的術式威力減弱,隻在他頭上刺破皮膚。
他連忙撕下羽織的一角在額頭上一擦,一旁青麵獠牙的詛咒口吐火焰將碎布燒毀。
“謔,咒靈操術?有意思,難道是老天開眼嗎,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在他麵前,額頭有可怖縫合線的陌生男性忽然興致大漲,瞪大了雙眼亢奮地高聲道。
幾刻鐘前,他們聽聞了藤屋的敲門聲。
然而還未應答,門外就傳來一道彬彬有禮的聲音說著:‘雖然無慘隻是個失敗的試驗品,但在下也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能請各位不要妨礙嗎?’
話音未落,足以令成人失血而死的血量便順著門縫蔓延進來,轉瞬化成利刃將木門劈得四分五裂。
“赤血操術……加茂家的人?”硝子咬牙。
竟然是禦三家的人在背後作祟,難怪能夠保障百年來咒術界和鬼殺隊毫無交涉。
“為了區區試驗就讓彆人家破人亡,真是令人作嘔!”她痛斥道。
可被斥責的人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的記憶實在是太漫長了,區區一個人的姓名隻是其中滄海一粟,要讓他回憶,實在太過為難。
他思索良久,才恍然大悟道:“對了,我現在確實叫加茂憲倫沒錯。”
硝子、傑、釘崎通通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這不可能!
加茂憲倫理應是明治時代的人,就算明治和大正時間相差得再近,以麵前這人三十代的年齡來說,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釘崎這位本時代的人都說了,加茂憲倫的醜聞可是父母輩的事啊!
“無恥謊言!”
麵對三人的敵意,‘加茂憲倫’像是曆經千帆的老人麵對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寬容地一笑:“麵對陌生的事物就加以否定,這便是人類的劣根性,就算是咒術師也不能例外嗎。”
“看在[我]即將成為[你]的份上,就好心為你解惑吧。”他抬起手,微笑著捏住額前的縫線,漸漸抽出。
一股令人惡寒的氣息從他顱內傳來。
隨著額頭傷口的揭露,[契闊]仿佛也隨之消弭,隻待下一秒,就要將他們逐出這個世界!
在這要緊關頭,傑卻在擔憂著彆的事情。
他們一旦離開,鬼殺隊便又會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鬼舞辻無慘是糾集了千年來全境所有負麵情緒的載體,漫漫長夜即將到來,僅憑普通人之身,是不可能將他解決掉的!
“不可以讓他再動!”他大聲喝道。
硝子應下,雙手瞬間結出複雜的咒印:“領域展開——禁危禦靈宮!”
磅礴的咒力湧現,絕美的水晶宮殿拔地而起包圍住所有人,剔透之棺將驚訝的敵人禁錮在內,阻止了他的舉動。
兩人已經半虛半實的身影在千鈞一發之際得以留存。
硝子的額頭漸漸滲出汗來,在領域中,本該束手就策、被消化為養料的‘加茂憲倫’透過半透明的屏障注目著她,未經雕琢的晶體將他的笑容扭曲得令人生畏。
“我關不住他多久,這家夥竟然能抗住我的領域!”她不甘道,被他破除領域隻是時間的問題!
強行留在過去的行為給兩人的身體驟然增加了巨大的負擔,他們使用的咒力越多,被排斥得也就越嚴重。
真是的,希望沒有影響到悟和小八那邊的行動啊!
無奈之下,傑隻能撤除了布置在各地用於監控的詛咒,以延長[契闊]。
“嘁,這個時代怎麼儘是些老不死的東西!”他咒罵道,“我們這邊可是被托付了重要的東西,在此之上退上一步可都是成百上千的性命啊!”
無法大量使用咒力的話,隻能借助那個孩子的力量了!
“拜托了,森羅!”咒靈操術的亞空間中突然飛出一支蘊含著恐怖咒力的毛筆,被傑一把握在手中。
在他身後,一個神情淡然的男孩若隱若現地出現在空中。
“哦?”水晶棺中的‘加茂憲倫’發出奇聲,連這樣的半[蟲]半詛咒的東西都能收服,咒靈操術,他可是越來越想要了……
和被術式調服後混沌沒有知性的詛咒相比,男孩不知道為什麼還保持著自主思考的能力,他和傑與其說是‘主仆’,不如說是憑著羈絆依存的‘同伴’更為恰當。
五百藏森羅睜開雙眼,看到這位安葬了他殘破身軀、令他維持住最後一絲神誌的大哥哥,開口說道——
“我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