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恐怖穀(1 / 2)

一定是因為她插手了任務的事。

五條玉菜見多了禦三家的男性不把女人放在眼裡的樣子,從小生活在這樣男尊女卑的環境裡,她被熏陶影響,自然也認為男人都是不會把女人當回事的。

如果說在見過八軒小姐之前她還不相信悟少爺會為了一個女性回家,那在見過八軒小姐之後,她不得不相信了。

那天在寫字樓前初見,她下車看見了側對著她的八軒小姐。

她上身套著一件水藍色羊毛質地的柔軟開衫,開衫前襟裡是水手服的領結,下半身穿著長度到膝蓋的百褶裙,纖弱的小腿包裹在襪子中,中間露出一截白皙泛紅的膝蓋,像所有高中女生一樣,顯得青春而平凡。玉菜的銳眼可以發現開衫腰側縫著知名少女品牌的商標。

不是下人的手工製衣,而是品牌貨嗎?這是她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帶著些許輕視和不尊重。

很快她就回想不起這個念頭了,因為八軒小姐回頭看了她一眼。

黃澄澄的虹膜中嵌著裂縫一般的兩絲豎瞳,像是一條蒙昧的蛇寄生在人類的皮囊裡,透過雙眼凝視著她,強烈的非人感和氣勢撲麵而來。

玉菜頓時感到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1970年,機器人專家森昌弘提出了恐怖穀理論:人類會對像是人的物體感到恐懼。

一是源於高仿真形態下真假的不確定帶來的不安。仿真度很低,人們不怕,仿真度高到一定程度,人們有時候就不確定真假,把真人當假人,把假人當真人,恐懼便油然而生。另外恐懼還源於一種威脅感。和人類如此相似卻非人類,會讓人覺得會遭到潛在的威脅。*

玉菜便陷入了恐懼之中——那雙眼睛的存在感太過強烈,以至於讓玉菜忘記了她的容貌。

八軒小姐顯然對她沒有太大興趣,隻是簡單瞥了一眼就轉回了頭,雙手放在開衫的口袋裡,淡然地等待著輔助監督宣講。

玉菜感到自己二十多年來形成的價值觀被這一眼看得支離破碎:沒有男人能將這樣的女性當成玩物,因為他們不敢。

不久,就有仆從來到她的房間,請她去外麵,說加具郎大人又要見她。

玉菜將剛得到手的肋差擺放在刀架上,整理一番衣著妝容,聽話地跟了上去。

仆從七彎八拐將她帶去了相當豪華的一間房,障子門上的用紙就與彆處不同,光滑細膩如人肌膚,透光還能看到淡淡的象征著吉祥的唐草花紋。

屋子裡已經有了其他人,都是些平日裡她見到就要行禮的大人們,加具郎大人就在其列。五條悟坐在另一邊,不像其他人一樣端莊地跪坐著,而是盤著雙腿撐著頭,用那雙讓整個五條家都自豪不已的六眼百無聊賴地左看右看。

一邊是考究的傳統和服,一邊是利落的高專校服,如同身處不同的時代一樣涇渭分明。

“沒有人上點心嗎,我要吃泡芙。”玉菜走進去的時候,他正這樣說。

一個侍從飛一般地退出去了,看那方向,是跑去廚房的。

悟大人還在說:“過去這麼久總該裝烤箱了吧?不會還在燒柴灶吧?那也太落後了,過的是史前人類的生活嗎?至少得用煤氣吧?”

一句話裡四個疑問句,挑剔的意味十分明顯。

立馬有人沉不住氣反駁,又在對方按指關節的威脅響聲裡安靜下來。玉菜跪坐在末列的舉動頓了頓,沒有想到悟大人是這樣的性格。

神明距離凡人是遙遠的,所以即便是五條家的族人,也不是個個都和他有過接觸的機會。

玉菜也隻有在他還小的時候才遙遙見過一次:那是何等冷漠的孩子啊,一雙蔚藍的眼睛如寒冰,凍得人不敢接近。他的背後跟隨著許許多多的侍從,像牆一樣將他隔在前麵,可即使沒有他們,被教導要賢淑貞靜的玉菜也是不敢上去搭話的。

玉菜已經明白並不是加具郎大人要見她,而是她自己成為了擋箭牌。如果悟大人責問是誰要插手八軒小姐的任務,她就會被加具郎大人推出去承擔責任。

她心平氣和地跪坐著,隻是在心中惋惜那把她還一次都沒有揮過的肋差,也不知道它鋒不鋒利,有沒有什麼特彆的威力……

“您這次回來是……?”有人暗示地問道。

“這話問的,當然是因為孤身在外漂泊無依,想念家鄉親人……”他說著,眼中流露出頑皮的神色。

可這裡既沒有會配合他出演的傑,也沒有會吐槽他演技稀爛的硝子,更沒有會用眼神罵人的小八,隻有一群自以為是的糟老頭子,他說著說著就覺得沒意思了,故意裝出嘔吐的樣子:“嘔,當然是騙你們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釁,就算是神子也不能如此!當即有人重重放下茶杯,大動肝火地嗬斥他不敬長輩。

出口嗬斥的人是五條加具郎的二哥五條久久智,以木神久久能智為名的他從小討厭自己兒戲一般的名字,五條悟自從性格中的狂妄冒頭之後沒少嘲笑這個名字,他們二人因此積怨已久。

有他作為開頭,室內頓時響起一片指責的嗡嗡聲。

被嗬斥的少年翻了個白眼,辯道:“那到底是長輩更尊貴,還是家主更尊貴呢?”

嗡嗡聲被這言下之意驚得止住,隻剩久久智冷笑:“有了女人就開始肖想家主之位了嗎?”

“這和女人有什麼關係。”

“以前巴不得逃離這個責任,現在一回來就想要家主之位,不是因為女人還能因為什麼?”久久智話裡話外將悟和女人聯係在一起,似乎這樣就能將他貶低成一個被女人操控的軟弱之徒。

真是熟悉的套路啊,悟感到一陣久違的頭痛:“就不能是因為我覺得你們都不配嗎?”

這話一出口,幾乎把房間內的所有人都得罪了。蚊子一般的嗡嗡聲再度響起,仔細一聽,都是些‘成何體統’、‘狂妄自大’、‘無知小輩不能擔此重任’之類的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