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八尺瓊勾玉(1 / 2)

說實在的,千代田區的宮闈內部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讓人驚豔。

搜過身、進了崗亭後,裡麵大得像一座綜合大學的校園,石磚路邊分布著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建築,不但有傳統和室庭院還有歐式建築,庭院和建築外都布置著風格相符的景觀花卉和平整的草坪,一看便是精心栽培維護的。

隻是對一年生來說,他們見過在夜晚金碧輝煌、聲勢浩大的油屋,見過湯婆婆珠光寶氣琳琅滿目的奢華辦公間,眼前的環境就顯得沒什麼特彆的了,這裡的茶壺又不可能自己飛起來給他們倒茶。

小島夫人將他們帶去了一間離崗亭不遠的接待室。接待室在一棟圍牆邊緣的歐式小樓內,非常有大正時代的新式風味,四周貼著牆紙,窗簾是天鵝絨的。靠內是一張沉重的實木大桌,靠外則擺了用來待客的宮廷風沙發。

她邀請四人坐下,很快就有侍者進來給他們倒上紅茶。打開的窗戶正對著遠處碧綠的草坪和近處的繡球花,遠近得宜、景致怡人。

四人其實有點不耐煩,又是上交私物又是搜身的真是讓人不愉快,但是因為這是安保的固定流程,所以他們都沒有說什麼。

悟作為被指名的對象,沒等小島夫人開口就開門見山地問道:“所以說,你們是基於什麼理由懷疑玉藻前再度現身?有什麼證據?”

或許宮闈內生活確實壓抑,即便有天元大人的結界阻隔外部的詛咒,內部卻也有詛咒的痕跡。他用六眼可以觀測到一些蠅頭的活動軌跡,卻沒有見到像玉藻前這樣特級咒靈的殘穢。

同時,因為結界的乾擾,六眼的三百六十度視野偶然會像老電影出現白線一樣出現盲斑,短短時間內,就已經發生了兩次。

這讓他有一絲心不在焉。

傑裝模作樣地說教了一句:“悟,真是太失禮了。”

出於禮節,作為東道主的小島夫人理應率先開口,但直奔主題是非常不優雅的,本來她自有一套含蓄的話術:通常應該先安靜地啜飲兩口茶水,介紹一番茶的名貴以示待客之鄭重。再以天氣或景色作為開端說上兩句,自然而然以季節變換為由或以春日花粉症為由引出宮內有人身體不適的現況,總之不能直言是遭到了詛咒的戕害,否則會落人口舌。

接著再委婉地請咒術師們隨她在宮中到處看看,確認是否‘有哪處屋簷破漏’或‘有植被不宜種植’,如果有,就勞煩他們‘指明’;如果沒有,那真是太好了,宮內廳很感激各位的相助。

咒術界雖然有政府撥款參與,但被各種家族勢力把持,並不為天皇服務,且君主立憲製下的天皇並沒有什麼實權,所以宮內廳即便傲慢,也不能與咒術界交惡。

在兩邊都必須維持表麵的和平時,更不要臉的人就會占上風。

小島夫人被搶白卻並不生氣,反而笑得眯起了雙眼,抑揚頓挫地誇讚道:“不不,哪裡失禮了,五條君這樣問,真是個負責任的人啊。”

悟暗地裡被她忽上忽下的腔調激出了雞皮疙瘩,另三人拿著茶杯的手也是一頓。

既然對方已經直指重心,小島當然也不好再施展自己的話術了。她起身走向辦公桌,拉開黃銅的把手,從抽屜中取出一個帶著封印的信封,再款款地走到眾人麵前將信封放下。

封印上的咒文是用來隔絕詛咒的,顯然因為這一點,小島夫人才安心用手去碰。

沒有動手揭開信封,悟就知道了裡麵放的是什麼了。他單手撐著下巴,不以為意道:“狐狸的毛?上麵並沒有詛咒的氣息啊。”

哪怕對方隔空視物的本事確實不凡,可這個結果顯然讓小島夫人無法接受,她微微睜大了雙眼,將信封向前推了幾分,加重語氣道:“請您再仔細看看。”

“就是沒有啊。”這回出聲的是八軒。

少女微微偏著頭,金色的豎瞳漫不經心地瞥著她。

小島夫人一下回視過去。

她了解過一些咒術界的情報,知道八軒一族的傳聞,據說這一族的強者可以用天叢雲劍來戰鬥,這讓她心裡十分不舒服,以至於一直有意無意在忽視這位少女。

在她看來,天叢雲劍和八咫鏡、八尺瓊勾玉並稱三大神器,是代代天皇受劍璽等承繼之儀後與玉璽、冕冠一起繼承下來的絕無僅有的寶物,是皇室的象征,怎麼能被民間的武人拿來當做人手一把的武器呢?

這太荒唐了!

但宮內廳可以操控皇族,卻操控不了咒術界,更操控不了連總監部的命令都不聽的八軒一族,一直以來隻能默默氣惱。

皇室在現代本就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除了擁有尊貴的身份外,本就權力不大。

小島夫人呼吸了兩下,重新露出笑容,愧疚道:“我真是太草率了。是嗎,看來區區一束狐鬃並不能說明問題,還是得讓各位見見那個可憐的孩子……那麼,還請隨我來吧。”

關於‘那個孩子’的內幕她不肯再具體透露,於是四人又被帶著換了個建築。這一回是更內部的地方,但仍然在邊緣地帶,距離訪客進出口七拐八繞,有大約半小時的路程。建築外立麵看上去非常簡潔,從一個個飄窗的內部隱約可以察覺到是宿舍一類的地點。

一路上,小島夫人介紹著綠植和周圍建築的來曆,同時話裡話外暗示著這裡的所見所聞絕對不能向外界透露。

硝子無聊得想來根煙,但是在崗亭的時候她就把煙盒和打火機都交出去了,隻能無奈應聲道:“我們都知道。”

懂,皇家秘聞嘛,得保密。

站在簡約的宿舍樓外,四人才終於有了些乾活的動力。

在沒有提示的情況下,他們不約而同望向了同一個窗戶,旁若無人道:“是那個吧?”

“是吧,有類似殘穢的氣息。”

“悟你沒在一開始就發現?變差了啊。”

“有結界的乾擾誒,而且這殘穢也太弱了吧。”

“各位真是年少有為,非常敏銳呐。”小島夫人嗬嗬笑了兩聲,心中卻因為咒術師的肯定而暗自鬆了口氣。從剛才悟斷定狐狸毛上沒有詛咒的氣息起,她就暗自懷疑起了特級術師的水平,直到現在才打消懷疑。

她剛想開口請他們上樓去看看,就見四位少年少女突然後退兩步,一個接一個助跑起跳,踩著層層疊疊的窗棚從他們一開始鎖定的飄窗上利索地翻了進去:“!!”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室外就隻剩下小島夫人一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四人從窗戶上翻入室內,發現宿舍狹小,四周漆著白牆,隻有他們身後的這扇落地窗連接著一個隻夠站兩人的小陽台,給逼仄的室內帶來一些通透。

內部也沒有什麼亮眼的裝飾,隻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散落在桌櫃上,連台電腦也沒有,顯然居住在這裡的人沒什麼地位,應該是侍者一類的身份。

觀察完環境,他們看向殘穢的來源,隻見狹窄的單人床上鼓起一個大包,被子隨著呼吸微弱地起伏,顯然是有人昏迷不醒地躺在裡麵。單人床的床單上散落著一些眼熟的狐狸毛,不難猜測小島夫人手裡的鬃毛來處就是這裡。

“快死了啊。”

“是啊。”

“真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