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表啊?我不知道?啊,我沒見?過。”他在?電話裡說,“是你忘記放在?哪裡了吧?”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她的聲音訥訥的,聽上去有點兒失魂落魄。
沈斯時忽然就有些?內疚,可到底是沒有開?口?,支吾了會兒把電話掛了。
鐘黎坐在?沙發裡好一會兒,窗外的夜色像包裹著一團濃霧,要將她卷入、吞沒。她難以訴說心裡這一刻空落落的感覺是什麼,無法言說,說白了那也不過是一塊表而已。但是,每次這麼勸自?己的時候,心裡都像是被剜去了一塊,遲鈍而麻木持久地疼。
仿佛心臟的地方已經生鏽了,扯動時都泛起絲絲血腥氣?。
門鈴這時響了,不知是誰年節來訪。
鐘黎忙胡亂地抹了一下眼睛,小跑著過去開?門。
樓道?裡挺昏暗,屋外的燈還壞了一盞,視線過了兩秒才適應黑暗。黑暗裡,是一道?高大修挺的身影,穿西裝,皮鞋穩穩當當地踩在?地麵上。
她的笑容在?看清門外人的那一刻凝固在?臉上,下意識要將門關上。
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先她一步按住了門板,不費什麼力氣?,將門緩緩推開?:“怎麼,不歡迎我這個老朋友?”
“不……不是,您請進。”鐘黎一顆狂跳的心終於強自?鎮定下來,往後退了一步,給他讓出位置。
低頭時,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小小的局促地投影在?角落裡。
比他高大的影子要小很多。
不管過去多少?年,她在?他麵前似乎都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這讓她感到怨恨又無力。然而,又不僅僅是這些?,他於她而言,不僅僅是曾經的愛人那麼簡單。
他給予了她從未有過的關懷和?嗬護,是彌補她貧瘠童年的溫暖,也是滋生欲望與惰性的溫床,她曾深深地陷入這片溫柔而致命的泥沼中。
其實回國後鐘黎一度都很害怕看到他,哪怕隻是看到一個背影。
他們當初的分開?雖然有無奈的抉擇,更?多的還是意難平。她太了解容淩了,除非是他主?動放棄,否則,他這人永遠那樣一意孤行。
當年,與其說是他的選擇,不如說是她的放手。他媽媽對她說的那些?話,言猶在?耳,每每想起都讓她錐心般地痛:“如果你真的愛他,就應該明白什麼東西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是驕傲。”
“他的驕傲和?自?信來源於哪裡?是他的出身,他的背景,他的權力與地位。如果失去這些?,他就什麼都不是。你真的愛他,就不該拖累他,讓一個你愛的男人失去他引以為傲的一切被打落十八層地獄。”
“說得難聽一點,你會喜歡那樣的他嗎?”
鐘黎隻覺得每一根毛孔裡都泛著寒氣?。
顧允章的話不算難聽,如她的為人處世一樣,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直擊她靈魂深處的痛點,讓她難以反駁,絕望到看不到一絲光亮。
她的選擇,其實也是給了彼此?一個台階。
她不想讓他以後怨恨她。
“你喝茶嗎?家裡有龍井。”這樣相顧無言地坐著實在?尷尬,她站起來說。
“我喝白水就好。”
“那你等一下。”鐘黎去了廚房。
很快,開?放式廚房裡傳來了燒水聲。
容淩抬頭望去,她背對著他站在?那邊,睡衣是粉白色的,有點兒臃腫,可她背影看上去仍是那麼單薄纖細,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一些?。
他沉默了良久,忽然就有些?難受。
那麼短的距離,卻像是咫尺天涯一樣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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