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鐘黎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到桌上,又咕嚕嚕徑直朝桌下?滾落。
她心?煩意亂間,都沒有伸手去夠,待它掉到地?上,容淩才走過來彎腰替她拾起,輕輕地?擱到了她手邊。
他仔細看她會兒:“我跟她聊過了,她想要見見你。”
鐘黎猶覺得像在?夢裡似的:“……她願意認我?”
“當然,她很?愛你。隻?是,當年因為家裡人反對才跟你爸爸分開。黎黎,她很?愛你的。”容淩神情自若地?說著昧良心?的話,握著她冰涼的小手給她力量,“天底下?,哪有不愛自己子女的母親?”
-
約定見麵的日子定在?12月初。
之?所以隔得這麼?遠,一是鐘黎實在?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情去見她,近鄉情怯,有些躑躅不前。二是那段時間公司剛剛掛牌,她忙得腳不沾地?。
北京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太早,那日起來,天地?間都是白茫茫一片。
街道上的車輛明顯比往日稀疏,到處銀裝素裹,門口的槐樹枝上還掛著冰淩子。
鐘黎換了新衣服,把自己裹得非常嚴實,路過水果店停下?,進?去買了一籃子草莓。
草莓一顆顆飽滿而紅豔,一看就是當季最新鮮的,齊整地?排滿圓形的籃子。
鐘黎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一下?。
輾轉了一晚上的忐忑和不安被即將見到母親的喜悅衝淡。
地?方在?後海那邊的一處胡同裡,二樓茶室雅間。
雲團木桌,茶香嫋嫋,壁龕裡嵌著精致的梨花木雕刻擺件。
聶歌保養得宜,一身藍絲絨套裝儘顯華貴雍容,隻?是,一成不變的麵色看上去稍顯沉鬱嚴肅,勾調上翹的眉眼也因為年歲上來後而有些耷拉,靜坐在?那邊就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坐她對麵的貴婦人和她年紀相仿,卻是笑靨如?花:“當初你為了嫁進?趙家,不是鐵了心?要跟這個女兒劃清界限嗎?怎麼?現在?倒想著認女兒了。那你在?趙家……這不是很?難做嗎?”
“我能有什麼?辦法??兒子不爭氣,受製於?人,隻?能我這個做母親的去伏低做小地?求人了。”聶歌抬起茶杯看了會兒,麵色更加沉鬱,卻又有一絲複雜掙紮在?眼底閃過。
不過太快了,旁人無法?看清。
包括對麵的美婦。
“東子真的出事?兒了?他不一直挺謹慎的嗎?”
“謹慎什麼??急功近利,自以為有家裡兜底什麼?都敢碰,什麼?都敢做,現在?出了問題一個個全都跑了,他那些所謂朋友,你看有一個願意拉他一把的嗎?不落井下?石坐收漁利就不錯了。”
“可你真認了這個女兒的話,你在?趙家怎麼?辦?不是更難辦嗎?”美婦憂心?道,“因為東子的事?情,你公公和婆婆本來就對你頗有怨言了吧?要是還認過來這麼?大一個女兒……”
“再?說吧。”聶歌提了下?唇角,不無諷刺地?說,“少不更事?犯的錯誤,能有什麼?辦法??隻?能自己承擔,認下?這個苦果。”
“我當初就勸過你,跟一個隻?有臉什麼?都沒有的男人結婚怎麼?行?下?嫁就沒幾個有好結果的。你要是聽你家裡的話,當初跟許家聯姻就好了,哪裡還有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
“陳年舊事?,彆提了。”
鐘黎站在?門外,不知道站了多久。
手裡那籃子草莓攥得很?緊,久到塑料把手上的花紋已經嵌入她皮肉裡,她才恍然回神。
鐘黎走出茶樓,忽然覺得冷。
抬頭望去,原來是下?雪了,整片天空都是霧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