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儲君中毒昏迷,大梁上下皆是揪住了心。
皇室正統, 隻剩這一脈, 若是季世子出了什麼意外,那麼大梁必定會因為皇位之爭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大梁不過開國十餘年, 禁不起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創。
皇帝季源自打得知侄子中毒的消息,已經幾日未眠。
皇後袁氏隻好親自來勸說,“興城民風不化, 聽說城裡都沒幾個讀書人, 大夫也是些江湖郎中。或許元兒傷勢並不如報中說得那樣嚴重,皇帝切莫太過憂思。”
皇帝雖心知皇後這是安慰自己, 但他還是報了最後一絲希望。他此前壓著詔書不肯給季楚元一個正經的儲君名份。如今倒是有些後悔,若是他日自己遇險, 大梁無主, 百姓豈不是又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想到此處,皇帝決定, 若是季楚元此次能醫治好,他便擇日立儲君,先先祖列宗們朝拜。
季楚元被快馬加鞭送回了國公府。
去時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再來回時卻是由侍從抬著進府。
饒是季康這般荒唐的父親此時心裡也慌了。
他看見兒子烏紫的嘴唇和消瘦的身子,頓時覺得天塌了一半。
若是兒子不能繼承大統, 那是不是要輪到自己?
他趕緊搖了搖頭, 把腦子裡這個荒唐的念頭逐出去。
他都要到五十知天命的年紀了, 皇兄又怎麼會把皇位傳給自己?再說了, 做皇親國戚甚好, 做什麼皇帝,勞煩的命。
柳飄飄經過幾個月空間食物的調養,身體硬朗了許多,她一早就在府門口等著。
直到太陽升到最高時,國公府的車馬才從遠處疾馳而來。
果不其料,季楚元中毒昏迷,麵上看起來十分凶險。
但是隻有她知道,這毒雖看似凶險,其實對宮中的太醫來說,不過是多配幾副藥方的事兒。
隻是興城太過落後,竟然沒人解得了此毒。
國公府中早就候著幾位醫術極為高超的太醫。
季楚元剛安頓好,太醫們便魚湧而入,排著隊的為他看病。
待一個個都看了過去之後,太醫們稍作商量,一位年紀較長的太醫站了出來。
“回鎮國夫人,此毒乃苗疆一蠱毒,本是毒性極大,但是這……這用毒之人像是個新手,其中幾味藥都用錯了,這才使得世子爺能無恙。”
柳飄飄點頭,問道:“若是此毒藥劑未用錯,又該如何解?”
太醫略作停頓,老實答道:“解毒倒是不難,隻是藥引難得,需鮮活的人肉三兩。”
柳飄飄高聲質問:“什麼?!你是說世子的毒解起來需要鮮活的人肉二兩?!”
太醫被柳飄飄突然的高聲嚇了一跳,連忙回道:“本是如此,但是如今世子並無大礙,自然不需要人肉做藥引。隻需要按照這方子來抓藥,不出一夜,世子必定能醒來。”
柳飄飄依然點點頭,高聲回複:“太醫是說,元兒服了此藥,一夜便能醒來?”
太醫雖鄙夷鎮國夫人如鄉村粗婦那邊高聲喧嘩,但還是規規矩矩的回完了話。
而直到窗邊那一抹黑影消失,柳飄飄才恢複常態。
她走到季楚元床邊,微微皺眉,對著一旁的映波吩咐道:“小廚房裡熬著的小粥,待會你就端過來給世子喝了。”
小米是從空間裡拿出來食材,雖不能立馬解毒,但是對季楚元的身體是百利無一害的。
柳飄飄再看不上這個兒子也沒法,任務就是輔佐兒子成千古明君。
她要是完不成任務,那隻能在這個世界裡待著,為了早點擺脫這個惹人嫌的便宜兒子,柳飄飄決定加大藥劑,揠苗助長也要把兒子拉扯出來。
顧瑩瑩買通了看護的婆子,偷偷溜了出去。
季楚元中毒昏迷的事,弄得滿城風雨,她即使被關在屋子裡也得到了風聲。
本是打算偷偷溜出去看下季楚元的情況,沒想到竟然讓她聽到了剜肉解毒的法子。
若是季楚元今夜便能醒過來,那麼她有把握,季楚元醒來要見的第一個人必定是自己。
到時候她再佯裝一副要為其割肉治病的樣子,不怕博不得季楚元的心。
而顧瑩瑩不知,她能一路買通婆子,順利的溜進了世子的鬆柏園,都是因為柳飄飄提前打了招呼。
在她剛進園子的時候,柳飄飄就已經知道了,其實她高聲說得那番話,則是故意讓她聽到的。
*
是夜,月如鉤。
季楚元隻覺得顱內輕鬆,渾身的酸痛也有所緩解。
他微微動了動手指,便把床邊看護著的小廝驚醒了過來。
他病重這麼多時日,並未按照此前的約定五日一書寄回府,瑩瑩定是擔心極了。
想到這裡,季楚元寵溺的笑了笑,搖頭歎到:瑩瑩什麼都好,就是那副玲瓏心思太過小女人,自己若是待她有半點不上心,她就要胡思亂想。
一邊擔心著,季楚元一邊起身。
“我出去一會兒,你們不用跟來。”
夜裡探訪未出閣的姑娘閨房,總歸不妥當,他還需要隱藏行蹤。
他出了鬆柏園便要往南走,那裡是他專門為瑩瑩辟出的靜謐的小院子。
送到門口的小廝見狀,開口提醒:“世子爺,顧小姐搬到老夫人的浮雲院了。”
季楚元腳步一頓,麵上一囧,揮袖折返。
浮雲院外並未有看護在,他大搖大擺進了院子。見東廂房的燈還點著,他移步走近。
門前吊著兩株香蘭,像是瑩瑩的手筆,也隻有她才會有這樣玲瓏奇巧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