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
咕嚕嚕……
一串串白色的氣泡,掛在水生紅蓼的枝丫上。石隙裡零落的水母精英礦石,散發著點點星光。一條條大小不一的齒鱅魚水中自在遊曳。
忽然。
兩道突如其來的身影,打破了水底的寧靜。
叮叮叮~~
一名蓑衣客在前倒飛,一個黑衣人在後緊追。兩柄黑色的刀在水中交擊無數次,濺起點點火光。
宋臨的解魚刀,是由千年水母精英打造,出自隱姓埋名的匠師之手,鋒芒暗藏。
封亭的黑刀,同樣是名家打造,取自黑水洋千米之下的黑礁玄金,堅不可摧。
若論誰的厲害一些,一個材料更好,一個名家數月精心鑄造,實在難分勝負。
但用刀的人。
卻能決定這一場戰鬥的勝負。
贏家,活。
輸家,死。
所以一開始宋臨就拚儘了全力,誓要將封亭一擊必殺,不給他施展霸刀門精妙傳承的機會。
但很可惜。
他沒有成功。
鬼手刀封亭若那麼容易死,又豈能闖出現在的名聲?
呼呼——
一道道刀光仿若鬼魅,呼嘯而至,給了宋臨極大的壓力。那一聲聲刀鋒劃破江水的鬼嘯,讓他心煩意亂,無法集中精神。
自打修行以來。
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
不僅修為遠高於自己,刀法、身法、拳腳,甚至各種臨敵經驗,都要遠勝於他。比起讓人絕望的陳孤舟,封亭給他的感覺是全方位的碾壓。
封亭當然遠不如陳孤舟。
但恰恰是這樣的對手,才讓他有更清晰的感受。
退!
無儘的後退!
宋臨知道現在的自己絕不是封亭的對手。
所以他隻能退。
一刀又一刀。
一個在水中飛退,一個水中狂追。
若非靈息之觸加上紅螭命格帶來的魚兒般的本能,宋臨此刻恐怕已經躺下,成為水底一具冰冷的屍體。
“哈哈哈哈”
封亭在水下發出沉悶的笑。
儘管是在水中,他仍忍不住想要笑。
就是這樣的對手!
就是這樣,他在殺死對方的時候,才能體會那美妙的成就感!
一刀接著一刀。
黑刀仿若鬼魅,無影無形,近乎與水底昏暗的光線融為一體。
許多人並不知道。
封亭最強的狀態,便是在這無光無亮的環境。
因為知道的人,大多已經死了。
若非水母精英的暗光照耀。
宋臨此刻恐怕也已經死了。
還有一個因為……他正在進步。
與宋臨一樣,封亭同樣能清晰感受到對手每一刀交擊,都在逼出自己的潛力,每下一刀揮出,他都在快速地進步。
這蓑衣客在學習自己,彌補臨敵經驗的不足。
他確實進步很快,很出人意料。
但是。
他還是要死。
對此,封亭已有十分把握。
因為……他十分的力量,僅拿出了不到一半。
而對方已然招架無力。
修為的差距,力量的失衡,讓這一場戰鬥漸漸開始乏味。
而一個不能再給他提供新鮮感的對手,結局唯有——死。
轟!
刀光催發。
一片鬼影驟然呼嘯而起,整個世界仿若變得幽暗深邃,心神似在瞬間沉入無儘的幽冥。一柄黑刀悄無聲息,如藏在鬼影身後的第三隻手。
驟然握向宋臨脖頸。
鬼手刀,封亭。
刀光如臂,鬼影重重。這便是他的刀法!
嘭嘭嘭~~
宋臨仿佛聽到封亭體內傳出陣陣雷音。
一連九聲。
雷音十鳴淬金骨,一重響是一重天。
封亭的修為早已踏入雷音境圓滿,隻差一步,便可超越極境!
這樣的修為,這樣的刀法。
這樣的對手……實在很讓人絕望。
轟!
一顆隱藏在心臟內的心中之心,驀然爆發無儘潛力。
隻聽轟然一聲。
宋臨周身氣血震蕩,五官、七竅、毛孔,全身百骸、肌肉滲出細密的血絲,他全身膨脹,彷佛要承受不住海量的氣血,即將爆體而亡。
“吼——”
那可怖的氣血陡然化作一條蛟龍,臨空迎上撲來的鬼影。
齒鱅魚巢下‘哐啷’一聲巨響,一圈圈水波震蕩,水底的泥沙、碎石隨著暗湧飛濺,將周圍攪得一片渾濁。
同時遮蔽了兩人的身影。
封亭收刀而立。
他閉上雙眼仔細感應著周圍的氣息。
同時心中暗自驚訝。
那蓑衣客真是一名氣血境嗎?剛才突然爆發的氣血,未免有些強悍的過頭了。
“嗯?”
封亭忽然一愣。
消失了。
預想中的突襲並未出現。
那黑暗中如火炬般的氣息,突然從感應裡消失了!
“跑了?”
封亭低頭癡癡笑了起來。
跑?
身為在黑水洋中長大的‘水鬼’,隻要是在水中,便沒人能逃出他的追蹤!
咚咚咚~~~
一處水底石隙裡。
宋臨靠在石壁上,嘴角溢血,心臟的跳動彷如擂鼓清晰可聞。
嬰首蛟心爆發。
他已經使出了十二成力,可仍敵不過封亭雷音境劈山斬嶽般的巨力。
也不是他不想趁著水底渾濁以靈息之觸偷襲,而是那一刀後身體已徹底乏力,筋骨被強大的力道反震,受了不輕的內傷。
甚至。
隨著嬰首蛟心無底線地爆發,他已經有些控製不住氣血,即將突破雷音境。
“要突破嗎?現在?可是……”念頭剛起。
噠~~
清晰的腳步踏在水底的岩石上,封亭已追入這一片石隙。
逃!
一道身影呼地從角落衝出,隨手揮來一抹刀光,而後往石隙深處跑去。
“嗬嗬嗬~~”
封亭癡癡低笑,繼續追了上去。
片刻後。
他突兀地停住了腳步。
前方。
蓑衣客正奇怪的停在原地,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他在乾什麼?”
封亭不由心生警惕。目光掃視周圍,而後頓時笑了起來,“原來,你跑進了絕路啊!”
這是一片狹隘的石隙,越往裡的空間越小。
最後除了一塊約十米寬的空地,前方徹底成了一條死路,便是頭頂上方的石隙也是閉合的。
很奇怪的地勢。
而此時宋臨的眼神,更加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