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個司機在外灘附近找了一圈,說沒找到,路邊的所有年輕人都不是白鈞言。估計是覺得這個活太麻煩了,不管李赫是不是說要給他小費,還是拒絕了:“先生啊,如果那是你朋友,你乾嘛不自己來接呢,我是真沒找到,我本來眼神也不是特彆好……”
李赫當時站在落地窗外,低頭看著黑色的、仿佛一輪巨口的黃浦江。
然後拿著車鑰匙出門了。
現在看白鈞言真是一副凍傻了,看見自己好像還以為做夢的樣子,也鬆口氣,沒出人命就好。
“你住哪兒?”李赫打開手機導航問他,“我送你回去。”
“我……”白鈞言看了他一眼,其實他不明白李赫怎麼會來接自己,按理說二人還沒熟到那種程度。白鈞言睫毛撲簌,垂眼道:“我沒地方住。”
李赫頓了一下:“你家呢?”
“房子到期了,不好意思繼續去朋友家住。”
“那你這幾天住哪兒?朋友家,他不讓你住了?”李赫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還真沒遇見過這樣的事,這是超出他認知以外的事情了。荒謬而真實。
“我也不能一直住彆人家。”暖氣十足車廂裡有股悶感,白鈞言的聲音也是,聽起來悶悶的,鼻音重,很沮喪,“我想,今天賺了錢,就有錢去找房子了。”
“那你…工作賺的錢呢?你不是還在酒吧工作,那個工資應該…還不錯吧?”
“我沒在酒吧工作,”白鈞言抬眼望著他,這句話是實話,所以他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你以為我是酒托嗎,我不是。我找你去喝酒,隻是因為……我那天不太開心,我真的不是酒托。對不起啊,害你刷了那麼多錢。”
李赫回望進他閃爍的瞳仁裡。
白鈞言真不是酒托。
李赫相信他的話,沒有懷疑:“你手機沒電了是不是,我帶你去住酒店。”他剛剛過來時,在附近看見幾家,便發動汽車,往酒店開。
白鈞言便問:“你身上有帶身份證嗎?”
“沒帶,怎麼?”
“我的身份證…不在身上,被押著了。”他簡短地解釋,吸了吸鼻子,望著李赫道,“我身上有兩百零錢,你能不能幫我找個……算了,要不,你把我放在路邊吧,我自己想想辦法。”
他想趕緊回家睡覺,肯定不能讓李赫知道自己住哪裡,雖然他租住的小區有地下室,但那畢竟是市中心的中心……
自己一個“窮鬼”住那種地方,謊言要穿。
白鈞言並不擅長說謊,他一邊說,一邊極端的不自在,手指不安地攥起來,腦袋也埋得極低,感覺在找縫隙鑽進去。
李赫沉默地打著方向盤轉彎。
白鈞言沒有聽見回應,便咕噥似的小聲道:“你怎麼不停下來啊。”
李赫卻仿佛不得要領,問了句:“你想念哪所大學?”
“包豪斯……”他下意識回答。
這是他準備明年申請的其中一所。
“包豪斯?德國的學校麼……”李赫知道,因為有種設計風格就叫包豪斯。
學藝術的話,學費肯定不算便宜。所以白鈞言才這樣努力工作,一天乾幾份兼職來賺錢嗎?
白鈞言“嗯”了一聲:“是德國的,在魏瑪。”他看向窗外,怎麼好像繞陸家嘴來了,疑惑住:“你不找個地方丟我下去嗎?”
李赫搖頭,看一眼後視鏡,看見白鈞言似乎極度的不安,手指絞在一起,沉默地垂著腦袋,耳朵和麵頰都被凍得紅了,現在還沒下去。
那麼可憐,可憐得就像路邊的流浪小白犬。
李赫嘴唇一抿,出聲:“睡過沙發嗎?”
“經常……”白鈞言當過沙發客,下意識答了,略微懵逼。
問這個做什麼。
“我家的沙發你能接受嗎?”
“啊?”
——這是白鈞言完全沒想過的發展,一時又傻住。
“我家裡沒人來過,隻我一個人住,所以就一張床,不過沙發挺大的,你睡的話……”李赫側頭掃了一眼他的身材,雖然羽絨服很蓬鬆,臉頰圓,但身材一眼就能看出瘦削,李赫說:“綽綽有餘。”
白鈞言:“………………”
自己隻是想賣個慘鞏固一下人設而已,沒想去李赫家裡住。
他是不是經常帶人回家啊,怎麼這麼隨便……
“我能去…睡路邊嗎?”
李赫:“……你不怕凍死?”
“應該不會,我穿挺多的,我不睡覺就行了,不會死。”
李赫看他語氣認真,點頭:“那好吧。”他瞥見前麵有家餐廳,設置了雨棚,放緩了車速,“你打算坐一晚上?”
“是啊……”白鈞言瞄了一眼,“那個熊背後感覺很擋風。”
李赫聽他說話的鼻音,已經有些感冒的症狀了,再次問他:“你確定嗎?”
“嗯……”
廢話,自己下車馬上打車跑路。
李赫停了車,白鈞言低聲道謝,拉開車門,李赫扭頭看向車窗外的男生,他一下車就打了個哆嗦,發著抖坐在一隻巨大的玩具熊身側,他也像隻小熊似的,跟自己揮手,大聲說:“我沒問題的,你快走吧!拜拜!!”
揮手完了,馬上將手揣進衣兜裡捂著,又朝自己笑。
李赫的車緩緩開走,他一直望著後視鏡,很快就看不見小白了。
白鈞言探頭看他開遠了,背過身立刻拿出手機開機,卻發現不好,剛剛他沒有關機成功,甚至手揣在衣兜裡,還不小心點開了APP自動刷起了微博。蘋果真是垃圾,一遇見冷天就開始掉電,現在隻剩百分之一的電了……
SOS!
他恐慌地打開叫車軟件,這是哪裡?哪家餐廳?他火速打開定位,很快定位到了餐廳地址,接著關閉定位,再輸入常用目的地,點擊現在叫車。
軟件顯示附近車輛較少,正在為他全力叫車。
他瞥見空空如也的電量條,已經不止是恐慌了。
蒼天啊,這是對自己說謊的報應嗎?
白鈞言手指微微發抖,吸了吸鼻子,渾身凍僵地等待了約三十秒,車子沒叫到,手機屏幕忽然熄滅了……
“……”
白鈞言抱著手機,人已經徹底呆滯了。
李赫是他克星嗎!
怎會如此……
這時,他聽見了汽車停靠的聲音,車燈的光芒照亮了身側,讓白鈞言不得不躲避開目光。
李赫沒有按車喇叭,隻是把車窗降下來,喊他:“你不冷嗎?”
“冷……”他聲音帶著一種絕望的哭腔,抬起頭看著這輛車,他看不太清李赫的麵容,隻有一個大致的輪廓,還有對方清晰的聲音:“上來。”
那自己還能說不行嗎……
都這樣了……
白鈞言悲催地起身,活動凍僵的手腳,繞過去開車門,用極其細微的聲音說:“謝謝。”
李赫重新發動汽車。
他方才已經開了一公裡遠了,腦中浮現那些流浪漢凍死路邊的新聞。
可十分鐘前,白鈞言還在跟自己說,要賺錢去國外念書,他充滿憧憬,滿心夢想,甚至說,或許已經攢了一些錢,再攢一攢就能去念書了。
“你為什麼……又回來了。”重回暖氣的包圍,白鈞言的四肢漸漸軟化,心情微妙而複雜地看著他問,“你不是走了嗎?”
李赫表情沒什麼波動,說:“我沒有把人丟在路邊不管的習慣。”
這是在隱射自己嗎?
白鈞言幾乎有種羞愧感,他知道這種情緒不對,低聲解釋:“我也沒有丟下你不管,我是看見你被司機扶著上車了才離開的……”
哪怕當時他那麼憎恨渣男,仍然無法承受良心的譴責,所以大半夜還回去看了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你沒有不管我,所以我回來了。”李赫用餘光掃向他總愛垂著的臉,下巴都掖進圍巾裡了,還在不自覺的發抖。
他沉默地把溫度調高。
“總不能新年的第一天,就讓你凍死路邊吧?”
“謝謝……”
這是白鈞言根本沒有想到的。
不過……白鈞言對他的人品也不太放心,心想渣男該不會覺得自己好欺負,打算帶自己回去,對自己下手?
白鈞言有點慌,悄悄瞥一眼他的身材。
在溫暖的車廂裡,李赫隻穿了一件白色毛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了根本不像上班族的結實小臂,加上他個子高,肩膀寬,腿很長,估計還有腹肌呢,一看打人就厲害。
陳斯然說過:“他很愛打壁球誒,我在健身房那幾天都沒怎麼見到他,他一直在打壁球,我都沒法進去跟他搭話。”不僅如此,陳斯然還說他“虐狗”,說不定有隱藏的暴力傾向。
白鈞言有點牙疼,自己好像打不過啊……自己要是反抗,李赫豈不是可以把自己像壁球一樣往牆上拍扁。
李赫注意到了他小心翼翼的目光,他開車進了地下停車場,目不斜視:“你看我乾什麼?”
白鈞言本來就冷得要掉眼淚了,此刻心底還有點泛酸:“你身材好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很粗長,六千字呀~
我們明天早上見~50個紅包狸~
(小芒最近玩動森非常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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