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請你吃啊,然後你待會兒陪我去嘉頓山吧,我想去看夜景。”幾句話之間,白鈞言已經自顧自的把行程安排妥帖了。
李赫順從地說了好,白鈞言已經在打電話問座位了,他粵語很差,他來香港大部分時候都是跟人講普通話和英語,聞言也聽不懂,便把手機豎在李赫耳旁,讓李赫幫他溝。
李赫說:“我們現在過去,排隊大概二十分鐘左右。”
白鈞言一聽這麼多人,覺得肯定很好吃,安排道:“那你去停車,我去排隊!”
到廟街附近,白鈞言放大地圖,發現佐敦這附近的街道名字,和上海外灘有的一拚,叫什麼寧波街,上海街、北海街、甚至還有廣東道……
李赫去找地方停車,附近的公園裡,很多當地居民會在榕樹下坐著,看來往的人與車。
白鈞言進大排檔排隊,實際上並不需要二十分鐘,剛過六點,現在還沒到吃夜宵的時間。
他拍了菜單,問李赫吃什麼,旋即問店老板打聽附近什麼好吃。
李赫停好車過來的時候,白鈞言麵前擺著兩杯絲襪奶茶,一份雞蛋仔,還有打包的風沙雞、法蘭西多士,咖喱魚蛋……
店麵小,桌子不大,被他這些東西占滿了。
白鈞言一身正裝,模樣比平素要成熟許多。
“這兒!”看見李赫進來了,白鈞言立刻高興地衝他招手,“我給你買了絲襪奶茶。”
李赫望著他兩秒,彎腰進了大排檔,座位對他而言有些過於擠了,腿簡直沒地方放。
“你買了這麼多。”
“煲仔飯要等好久,我肚子餓了,就去旁邊買了點小吃。”白鈞言把奶茶給他,“很好喝,吊打上海的冰室。”
李赫準備買單,才發現白鈞言已經買過了。
“你改天再請我吧。”
倒不是白鈞言對他大方,他其實根本不想在李赫身上花一毛錢!隻是,領導都說了,今晚讓他吃點好的,可以報銷。
他也沒好意思真的去吃很貴的東西,香港物價高,煲仔飯兩份加起來也才一百出頭。
他吃到肚子撐了,李赫開車,跟著導航帶他去了很近的嘉頓山。這座山大約不到一百米的高度,低於大部分的香港高樓。
此時夕陽已經快完全落下去了,夜幕降臨,華燈初起,燈光籠罩了這座水泥森林。
李赫找地方停好車,問他:“怎麼想著來這裡看夜景?”
“電影裡說的啊,說香港的夜景,要來深水埗看。”
李赫說:“遊客們都愛去太平山看,什麼電影讓你來嘉頓山的?”
“…好像是《無間道》?我也忘了,我就記得這個地名了。”
穿過嘉頓麵包廠,右手邊有一條小路名為“晨運徑”,白鈞言看過攻略,指著這條樓梯說:“對,就是這裡,我們爬上去吧。”
順著樓梯上山,白鈞言吃的撐,走得慢,李赫就等著他,二十來分鐘,就上了觀景台。茂密的樹木忽然消失,空間變得開闊。
這裡的夜景和魔都有很大的區彆。
樓宇像火柴盒一樣密密麻麻地碼著,遠處有一條長橋,低頭就是擁擠的香港平民區,白鈞言站在懸崖邊,用手機調整拍照。
李赫:“要我幫你拍合影嗎?”
“好啊……”白鈞言有點怕他操作不當看見自己手機裡存的照片,或者消息,便說:“你用你的手機幫我拍吧,我這個手機拍人像可醜了。”
“好。”李赫打開手機相機,白鈞言的臉有些逆光,他用指腹調高了曝光,看見手機屏幕裡,白鈞言比了個剪刀手,笑容燦爛到幾乎晃花他的眼睛。
白鈞言:“你拍好了嗎?”
“……我弄成了錄像模式,等等,”李赫保存了錄像,打開人像模式,“再笑一次——”
白鈞言掀起唇角,眼睛彎起,臉頰邊擠出兩個酒窩。
“哢嚓——”
照片永恒地定格了此刻,在香港深水埗的夜晚。
李赫打開相冊查看,白鈞言湊過來,順便快速地瞥了一眼他手機裡其他的照片,就那麼一晃而過,沒有自拍,也沒有其他男生女生的照片,好像都是存的公司資料什麼的……
因為是夜景,閃光模式下,白鈞言的一雙眼睛亮得像一對瓦數過高的電燈泡。
白鈞言無語:“李赫你拍的什麼啊。”
“我沒經驗,抱歉,重新給你拍,”
兩人在嘉頓山的觀景台待了有近二十分鐘,待到拍好了照片,山頭上來了一對情侶,在不遠處接吻,並吻出了聲音來,白鈞言就受不了地拽著李赫走了:“哎,好沒素質啊,怎麼能在景點這樣旁若無人的接吻。”
李赫不言。
白鈞言:“你就穿個短袖,不冷嗎?”
香港的冬天相當暖和,但一件短袖也有些誇張了。
他說不冷,白鈞言很自然地碰了一下他的手:“哦,是挺熱的。”
李赫稍微僵了一秒鐘,聲音還算平靜:“今天有二十二度。”
白鈞言收回手,看他似乎不自在,自己更不自在,趕緊走在了前麵。
後麵的李赫就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剛剛那種感覺……好奇怪。自己穿的棉質短袖,白鈞言穿的是西服,這兩種材質之間,怎麼會有一瞬的靜電。
或許也不是靜電,而是另一種存在於人與人之間的微弱電流。
從嘉頓山開車到白鈞言下榻的酒店,隻需直線行駛幾公裡,約十五分鐘。
白鈞言讓他回去挑好看的照片發給自己。
李赫回答好,目光凝望著前方的車流,仿佛不經意地問:“你在這裡待多久?”
“聽領導的安排吧,可能明天下午走吧,也可能後天,”白鈞言抱怨地說,“也太趕時間了,我明天還想去坐摩天輪呢。”
李赫目光落在他身上幾秒,轉過去看後視鏡:“那就後天走吧,我去問問家裡老人,有沒有好吃的餐廳,你可以明天去吃。”
“嗯。”白鈞言心不在焉地點頭,李赫還問了他放假啊,春節的問題,白鈞言沒說謊,全都答了:“還有十天就春節了,我們美術館也明天也要暫停營業了,所以,我直接就回老家,不去上海了,等過完年再回來上班。”
抵達酒店大門,白鈞言下了車,彎腰湊在窗戶前問他:“如果我明天不離開香港的話,我們明天還能見嗎?”
“我明天……”李赫的手指撫觸著方向盤。透過小窗,回望進白鈞言透著光亮的雙眸中。
他想起方才答應了霍慎微,明天要去機場接他和小舅舅的事。
白鈞言看他在猶豫,單刀直入地問:“你明天有事嗎?”
李赫沒有說“有”,而是反問:“你想見我嗎?”
……白鈞言被問住了。
長久的對視下,他嘴唇微動,吐出一個字來:“想。”
他是直男他不怕!
這一個字的回答,讓李赫覺得其實接機……讓安叔去接,也是一樣的吧?
所以他搖頭:“沒有事,很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