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裡, 他用濕紙巾擦了臉,才發現自己臉上居然這麼多醬……
難怪李赫剛剛看著自己忽地笑了一下——可惡!白鈞言還以為他是不是也有點心動,沒想到居然是因為自己長得搞笑。
那他笑得未免也太開心了點吧??
這種丟臉的瞬間讓白鈞言相當在意, 默默咬牙氣了半個小時, 才想起給他發消息:“你彆在那個兒童遊樂區吹冷風了, 去咖啡廳坐著吧。”
李赫回:“沒關係, 不冷。”
沒等他回, 李赫又發來:“而且我一喝咖啡就睡不著,不想去咖啡廳。”
白鈞言:“那可以去圖書館啊。”
他們園區除了咖啡廳, 還有一家公立圖書館。
這時,同事雯雯跑進辦公室:“我剛剛在兒童遊樂區那邊看見一個大帥哥,哇塞那個腿那個身材,九頭身大帥比!”
另一個女同事:“外國帥哥?”
“不是, 我不是近視嗎, 我走近了看, 是中國人啦, 不過真的好高,特彆帥!男模!肯定是男模!”
“比關澤還帥嗎?”
“那……”雯雯下意識止住話頭,“各有各的帥!”
坐在白鈞言身側辦公的帥哥抬起頭來。
雯雯形容說:“氣質特像年輕時候的丹尼斯吳!又少年又溫柔還不羈還有混血的感覺!”
“!”
“我的媽呀!”
幾個女同事結伴飛奔去兒童遊樂區,過了幾分鐘, 回來搖頭:“人都走啦!哎,去晚了,沒看成,可惜了。”
正在辦公電腦上悄悄搜索“丹尼斯吳”的白鈞言, 摸出了手機。
問李赫:“你還在外麵吹風嗎?”
那邊回:“沒。”
可能是因為閒著, 回複得特彆快:“在咖啡廳坐著, 李煊來了?”
“沒來, 就是問問你,你不說不冷,說一喝咖啡就睡不著嗎。”
“是,剛剛不冷。”
結果自己坐了一會兒,還是感覺凍。
李赫打字很快:“你走了我就覺得好冷。”
打完發送出去,幾乎是立馬,就感覺這句話不妥,想撤回的,但那又太刻意了點。
如果是對其他人,李赫也不會覺得不妥,但白鈞言……
李赫有種控製不住,想繼續下去的念頭。
白鈞言垂著頭,也回:“那我的作用,就是小太陽啊?我身上很暖和嗎。”
“嗯。”李赫簡短地回:“你繼續工作吧,李煊來了就叫我。”
落地窗外的三株桂花樹佇立,遮擋了大部分的冬日陽光。從正午到下午五點,日光從頂空到西落,紅色的夕陽浮動,李赫閉著雙目,腦子裡卻一直在重播他的注視。
那張花掉的、蹩腳的,又有點打動人的笑容。
他在咖啡廳等到快睡著了,一整個下午過去,也沒等到人。中途發過幾次消息,都沒得到回複。
白鈞言五點下班,過來找他,說:“剛剛同事問了,李煊的助理說臨時有事,就不來了,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啊?沒關係,不過,他今天都不來了嗎?”坐在咖啡廳的暖氣裡,李赫脫了外套,露出內裡的白拚黑高領羊絨毛衣,款式寬鬆,項鏈就掛在毛衣外麵,是一隻黑色的許願骨。
“不清楚啊,跟這些藝術家溝通,總之是……偶爾碰上這些事。”
白鈞言坐在他旁邊:“那你還繼續等嗎?”
李赫應該是用手托著臉睡了一會兒,臉頰邊有一點很淺的紅印子,睡眼惺忪的模樣,揉了下眼睛說:“他興許不會來了。”
白鈞言:“抱歉啊,害你白跑一趟……我也過意不去,我請你吃飯吧?”
李赫站起,看了眼時間,稍有猶豫:“下次吧,今晚我有點事。”
不是推脫,的確有事,跟朋友約了晚餐。
“下次我請你。”李赫說。
“噢。”白鈞言無所謂地點點頭。
是夜。
張超帶李赫來了“et”酒吧,李赫還沒進去,隻是站在門前梧桐樹前抬頭,就認出了這一間:“是這家啊,你朋友開的?”
“你來過?”張超帶他進去,他和李赫這種愛看書的不一樣,不管在哪兒,他都喜歡熱鬨、人多的地兒。
李赫點頭:“來過一次。”
他的社交活動其實不多,喜歡享受孤獨的時光,回國後除了開會和工作,唯一一次大型的活動,就是校友的講座。
張超:“跟誰來的?你除了跟我喝酒,還會跟誰?唐淩?不是吧?”二人進卡座後,張超觀察他的表情,“我知道了,唐淩他表弟!那個gay!”
“…不是。”
張超翻開酒單:“那你自己跑來酒吧買醉啊?不會跟司機喝酒吧?”他知道李赫是個相當自製的人,自己隻要不約他,他就能在壁球館或者圖書館待一整天,除了上班就隻有這些無聊的娛樂,宅到不行的性子。
“跟一個朋友來的。”李赫發現張超點了自己上次喝的威士忌,神色就更微妙了。
那天晚上的事他記得很清楚,白鈞言對他的態度很奇怪,也很冷漠,第二次也是,但第三次見麵過後,白鈞言明顯就溫和了。
可能是生病了,在吃藥,李赫自動在心裡給他找好了理由,而最近情緒穩定了,也是因為吃了藥控製住了。
“在想什麼?”張超的手掌在他眼前揮了揮,嗅覺敏銳,“你不對勁,你有情況。”
“沒有。”稱不上是什麼情況。
白鈞言應該是喜歡自己吧,但李赫身旁有太多喜歡他的人了。
張超:“就是有情況,你一說謊就這個表情!”
李赫看向他:“什麼表情,我怎麼不知道?”
“心虛的表情啊,你口是心非就是這個樣子,”張超灌了一口酒,很欣慰地拍他的肩膀,在堵著耳朵的音樂聲裡喊道,“阿赫啊,我以為你要跟狗過一輩子了,你個戀愛小白啊!”
李赫奇怪道:“你怎麼知道他叫小白?”
“……?”
“你真是年輕人嗎?你不上網衝浪嗎?!我是說,你是戀愛小白,意思就是……你沒經驗,傻,容易被人騙,這都多少年的過時詞語了。”張超一時難言,又起了興趣,“那個人叫小白啊?”
“……嗯。”李赫自然不會告訴他,那個人就是白鈞言,是張超在斯裡蘭卡救下的投海者。他打算揭過話題,但張超窮追不舍,追問“小白”是誰,什麼樣的人,怎麼認識的。
“認識不久,”李赫簡短地說,“年紀小,很……熱愛工作,有夢想,有想法。”
張超一口酒噴到桌子上:“……你是他麵試官?”
“不是,”李赫擦了擦不小心被濺到的手背皮膚,“我隻是…在說他這個人的品格。”
兩人在嘈雜的音樂聲中對話,張超問模樣,李赫形容說:“眼睛圓圓的,皮膚白,像…毛茸玩具,像比熊那種。”
“比熊……比熊犬啊?我的天哈哈哈哈,”張超嘖嘖稱奇,“李赫啊李赫,我知道你是狗奴,收留那麼多流浪犬,但我沒想到你找對象都要找長得像狗的。”
李赫無奈地解釋:“我不是說他真的長得像,我的意思是……”他很可愛。
最後那四個字太輕了,張超聽不清楚,重複了一句:“你說什麼?”
李赫搖搖頭,和他碰杯:“沒什麼。”
夜深了,小劉開車把他和朋友分彆送到家。
李赫喝得克製,恰好是一個微醺的、看什麼都覺得浪漫的狀態,不影響明天上班。
到家,他沒有趴下就睡,而是進了浴室。
白鈞言這個點就關燈睡覺了。
迷迷糊糊之際,白鈞言要睡著了,又聽見群消息的提示音,是園區的群,園區保安大爺說:“誰把這麼多花丟在這裡?浪費錢!”
嗯?
白鈞言想起來,是白天同事關澤收到的花。
這不關自己事,他閉了眼,忽地想起。
關澤就坐自己旁邊,那自己身上會不會有花粉?
自己靠李赫那麼近,他會不會過敏?
過敏這種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可能就死了……毫無征兆的。
白鈞言隻猶豫了一瞬,就給他發了消息:“在不在?”
那邊沒有回複。
是睡了嗎?
白鈞言給他打了電話,電話響了一會兒,無人接聽,他重新撥通,心底有些害怕了。李赫不會是因為過敏出什麼事了吧?!
-
浴室。
正在衝澡的李赫聽見外麵傳來狗吠,連著叫了好幾聲。
他們家星期五,是不愛叫喚的那一類狗,明顯是有急事叫他。
李赫頂著滿頭的泡泡,拽過浴巾圍在腰間,光腳走出去:“freddy?”
“汪!”
李赫聽見了放在外麵的手機鈴聲。
發絲上的水珠,順著肌肉線條流到地板上,每一步都有清晰的水印子,李赫拿起手機,是白鈞言。
“喂?”他接通電話,有些疑惑。
“你終於接了。”白鈞言稍微鬆了口氣,報複歸報複,死了可不好玩了,要是李赫因為過敏身亡,自己下半輩子就要背負這種害死人的愧疚活一輩子了。
白鈞言才不願因為他毀掉自己的人生。
他聲音帶著急躁:“你今天不是見了我嗎,你現在身上有沒有癢啊,或者其他奇怪的感覺?”
“你指什麼……”李赫困惑地抬手摸了下還沒擦乾的右邊胸膛,白鈞言指什麼,心動嗎?
心臟的跳動依稀和平日是一樣的,又仿佛不同。可喜歡一個人,對一個人產生感覺,心動,哪是那麼簡單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