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浩野平原的秋風逐漸陰冷。
宇文君,獨孤儷,井寒清,以及郭盛和四人圍坐在火堆旁。
火堆裡還埋了幾個地瓜。
井寒清說道:“而今郎中已到位三千,索成郭將軍開始有意加快集中流民的速度,出自於郭氏家族的郎中,也已蟄伏了下來,暗中觀察著一切。”
郭盛和身著甲胄,麵部覆甲,不知曉的人,還以為郭盛和是索成郭倚重的諜子首腦。
來到這裡後,郭盛和自然不會以真麵目示人。
宇文君也不會借助郭氏家族之手,調查那位破極射手的背景,眼下不是糾結這些事情的時候。
井寒清繼續說道:“根據我們諜子帶回來的消息,某些區域發生了流民騷亂,隻是小打小鬨,並未形成狂瀾。”
“我在擔心,這些消息隻是在刻意掩人耳目。”
宇文君心平氣和道:“是誰出手,已無關輕重,近日必然會發生一些事情。”
“我們的諜子若可帶來及時的情報,那是我們的運氣,若帶不回及時的情報,那也正常,接下來你一邊主持大局,一邊將流民之中的讀書人集中起來。”
“過些時日,浩野平原將會建城,索成郭也將會留在這裡日夜操練流民,短期之內,會對流民進行文武並重,直到洗乾淨流民身上的野蠻氣息。”
秋清想在這裡建城安頓流民,這裡並無硬性資源,好在是一座平原,水草豐茂,可以養馬。
三十萬流民並不會占據浩野平原過多的土地,安頓他們綽綽有餘。
井寒清麵色凝重道:“某些流民,身患重病,如果用藥的話,其花銷深不見底,且這一類流民數量每日都在上升。”
常年遭受風吹日曬,口腹之欲捉襟見肘,偶感風寒,全靠自身硬抗,假以時日,必會積累下重病。
井寒清並未把話說完,宇文君已知曉大概。
身患重病的流民,多數年事已高,便是治好了,也並無幾年光陰可以揮霍。
沒有智慧的老人,注定隻是累贅,若是不管不顧,有違人倫常理。
若是管,注定會消耗大量資源,那樣的資源若用在青壯身上,可將利益最大化。
世事總是兩難,令人欲罷不能。
井寒清在等著宇文君做決定,此事雖不大,畢竟是掌握他人生殺大權,又是苦了一輩子的老人,隻有領袖可做決定。
宇文君瞥了眼麵部覆甲的郭盛和,柔聲問道:“若你是我,該如何抉擇?”
身為世家子弟,何嘗不知裡麵的關節。
麵部的甲胄遮住了郭盛和的表情,他遲疑了很久,還是搖了搖頭。
秋風颯爽,宇文君在風中歎息。
思慮良久後,宇文君徐徐說道:“將老人依序劃分出來,確認陽壽在十年往上者,便救。”
“陽壽在十年往下,酌情而定,若有後人,繼續救,這筆賬可以讓那後人欠著。”
“無後人者,儘可能讓老人度過一段幸福時光,隨後送其上路,能有多人道便有人道。”
井寒清凝重點頭,雖想儘善儘美,可局勢如此,由不得人。
有後人的老人預計也會出現不少自殺的主兒,明事理的老人絕不會因病而拖累後人,隻是這一類事也會酌情而定,每個人體魄不同,眼界不同,大局不同,結果自然也會不同。
而那一類沒有後人的老人,陽壽也不足十年者,就算是治好了,他們往後又要如何生活?總不能一直依靠救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