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騙局》全本免費閱讀
像是被戳了傷疤,本能有點生氣,但偏偏是最親密的人,氣不了。張以舟最終隻是轉開了目光。
祁蔚下床走到他身邊,拉著他道:“惹你傷心了?對不起,我會記住你喜歡草莓和甜點的。”
祁蔚不是“會與不會”,她一直都記得。張以舟道:“他們知道,隻是不會花心思。因為家裡有三個孩子,他們一直力求做到公平公正,如果要準備我愛吃的水果,便也得準備哥哥的、姐姐的。太耗費精力了,於是就把三個人的‘特彆定製’都簡化了,全部換成‘均碼’。”
可是絕對的公平有時會變成另一種不公平。
“有點可笑,我小時候偶爾會想要一點點偏愛,以此證明我不是被拋下的那一個。”張以舟從書架上取出一張舊照片,裡邊是一個軟乎乎的小男孩提著一籃新鮮草莓,站在兩個老人腿邊。
老人家臉上掛著笑,直把他往前推,但小男孩就是拉著奶奶的衣角不撒手。
“這是我爺爺奶奶,他們去世二十年了。”張以舟道,“我七八個月就被送回老家,一直到六歲都是跟著他們生活。很多事情我也記不清了,隻記得小時候提一個紅籃子,在田地裡,跟在他們後麵撿草莓。我爸媽很忙,一年也就來看我一兩次。哥哥姐姐倒是經常來。這本來是很好的事情,但是有人會說,因為我有哥哥姐姐,父母已經兒女雙全,沒有我的位置,所以才把我送回老家。”
“這是他們來接我回海州上小學時候拍的照片。我隱約能想起,當時我不想走,但他們強行抱我走了。我記憶裡最清晰的,是紅色的草莓掉在地上,被我爸踩壞了三顆。我姐說,我哭了幾天幾夜,天天抱著籃子說,‘叔叔阿姨,我的草莓要壞掉了’。我姐談起這件事,總笑個不停,但我聽了隻覺得不自在。回家之後,我爸媽還是很忙,沒有多少時間留給我。他們養孩子的辦法,基本上是給夠吃穿學,就行了。為了‘公平公正’,家裡所有東西都是平等分成三份,蛋糕、牛奶、書、零用錢等等,都是均等的三份。”
祁蔚問:“如果你很喜歡一樣東西呢?”
“看是什麼了。吃喝的東西,我都可以。如果是非要花錢買什麼,我可以幫同學寫作業。”
祁蔚不知該說什麼好。她聽說張純之夫婦過去有段時間,事業順風順水,但在海州推行司法改革後,就一路下滑。伴隨事業的變化,家庭用度肯定也會有變。均等分配有時候很難滿足三個孩子的需求。而且張以舟又小上七八歲,這麼小的孩子,怎麼理解“公平公正”?他隻會知道這塊蛋糕很好吃,但是他吃完這塊就沒有了。
她小時候和哥哥也是“均等分配”,如果不夠,林竹就買更多,直到兩人都吃不下、玩不動。如果是限量款的東西,林竹會和他們商量,這次哥哥讓讓妹妹,下次妹妹考慮考慮哥哥。
張以舟又笑,說:“其實還好。我讀書一直不錯,幫同學寫一張數學卷,收兩塊錢。而且賺錢倒逼學習,我四年級就會做六年級的數學題了。”
“你好善良。我四年級找人給我做題,一張卷子要付一百塊。”
“我突然感覺我不大好了……”
祁蔚推推他,道:“那我現在付你一百塊,你彆不高興了。”
“沒有不高興。小時候爺爺奶奶經常來看我。雖然三個孩子都是他們的孫子孫女,但他們偏心我。每到季節,他們摘了草莓,就分三籃送過來。我拿到的那籃,總比我哥哥姐姐的更大更甜。”
祁蔚聽得不高興了。張以舟原本就因被送走,缺失了關愛,回到家,肯定需要更多一點愛去彌補。可是張純之和晏小芳在忙於事業的時候,忽視了這些。
祁蔚忽然明白張以舟為什麼被她“吃定了”。
祁蔚對人好,總是樂意給很多很多目光、還有超級充沛的感情。雖然一開始祁蔚隻是想“拿下這個男的”,但她的營造給他的“偏愛”,盛大又獨一無二。
在畢業典禮上,漫天的鮮花和禮物落下,而張以舟知道,這些全是因為他在這裡,才會如奇跡般出現。祁蔚給他的,是最特彆的。
在祁蔚看來,這隻不過是她“輕而易舉”就能完成的事情。可是缺愛的人,一點點“偏愛”,於他們而言,都是久旱逢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