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浙從酒櫃裡拿出一瓶紅酒,倒一杯給祁蔚。看她一眼,又沒讓她碰,挪回自己喝了。“今天這狀況,你嫂嫂壓力最大。辜家的人一直在騷擾她,要她出麵,讓我們保辜家。你嫂嫂做不了這事。她在辜家、在外頭,都已經裡外不是人。如果離婚能讓她好受些,我會支持她。”他轉著杯子裡的冰塊,道,“你嫂嫂說,離婚協議上她什麼都不要。我轉一筆錢到你賬戶上,你幫我拿給她。”
“既然離婚不影響關係,為什麼要再單獨轉錢?”祁蔚問。
“曦曦去美國不用花錢?”祁浙反問。
祁蔚指了指發出輕微震動的冰塊,道:“哥,你在害怕最壞的情況。”
祁浙放下杯子,把手背到身後,默然不語。
“你們在一起十幾年才結婚,這紙證明來得不容易。再等等轉機好嗎?”
“我找過張霽澤。”祁浙突然道,“他什麼也沒有透露。”
“他很儘責。但我現在是‘嫌疑人’,或許他會為了套話,分享點什麼。”
祁浙塌下肩頭,道:“好吧。我試試勸住曦曦。你自己小心,醫生說你這胎還沒坐穩,小心些。都要做母親了,彆像以前那樣打打鬨鬨。”
“知道了。”祁蔚鬆口氣,轉身先走了。祁浙在調酒,估計要給辜曦調一杯。祁蔚不打攪他們。
她爬樓梯到一樓,張以舟在等她。
爸媽回房了,家裡的阿姨也都各自休息。大廳變得空蕩蕩的,祁蔚摟住張以舟的腰,下巴搭在他肩上。兩人靜了好一會,仿佛身處雷雨天的海上,此刻風雨暫歇。
“明天我去見大哥吧,你公司裡的事務還等著處理。”
張以舟轉著她的發梢,道:“我可以處理。”
“我也可以跟大哥談。”祁蔚道,“彆擔心。”
祁家這邊的風波未止,圖靈科技的事務也一浪接一浪。張以舟這些天一直在連軸轉。一個月後,他們有一款麵向C端的產品推出,這是向上一步的押寶,投入巨大。
張以舟原本應該在公司和同事並肩作戰,但被困在醫院十幾天,已經耽誤進程了。
張以舟這個人,太有責任心,哪怕是做不喜歡的事情,也會因為責任而竭儘全力。他不喜歡這份工作嗎?祁蔚突然想到。
但張以舟沒給她詢問的時間,他說給家裡去個電話,問祁蔚要不要一起。
祁蔚說當然要。她湊上去親了張以舟幾下,叫了幾句老公,把他的臉惹紅了,神情也鬆弛下去。
這通電話打得相對輕鬆,張純之意外地沒有問責,隻是說平安就好。晏小芳一直問祁蔚的情況,問胎兒狀態好嗎,要不要她過來照顧祁蔚。
張以舟說有阿姨照顧。
晏小芳道,我是你親媽,和阿姨能一樣嗎?
張以舟抿了抿嘴,沒開口。祁蔚猜他想說:阿姨照顧得比親媽好多了。
祁蔚想到這個,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晏小芳雖然不會照顧人,但對祁蔚是真心好。祁蔚不想打擊“媽媽”的積極性。她隻好頻頻喝水,以掩飾自己的麵部表情。
張以舟知道她想笑什麼,摟著她的腰,道:“這是孕期反應。”
張純之點點頭,表示理解。
晏小芳對張純之的反應表示無話可說。她和張純之半斤八兩,在生活上神經大條。否則也不會懷了張以舟三個月才發現。
她翻開一本《新華字典》,戴上老花鏡,問:“孩子名字取了嗎?哪幾個字。”
張以舟說還沒時間想。
晏小芳估計要說他對孩子不上心。祁蔚搶先道:“小寶。想好小名了,叫小寶。表哥小名‘寶寶’,我們就跟著叫小寶。”
“嗯,叫小寶。”張以舟彎起一點嘴角,愉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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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小寶——”祁蔚從睡夢中驚醒,喉嚨乾得厲害,胃部也像火燒似的。她在床頭摸索,還沒摸到,有人便托起她的後背,將水杯喂到了她嘴邊。
她一口氣都喝完了,才逐漸好受些。她拉著那隻手,忽然就哭了起來,“以舟……對不起,我沒有不要小寶……對不起……”
她哭昏了頭,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哭到最後,鼻涕紙擦了一地,她又睡了過去。
祁浙慢慢抽出被她抓著的手,托住她的頭,換了一隻乾淨枕頭給她墊著。護士進來,掛上一瓶新的葡萄糖。
祁蔚有段時間暴飲暴食,日積月累,胃病一爆發,就纏綿不去。前兩天不知怎的,又胡吃海喝,導致胃痛到暈在辦公室裡,把年輕的小員工嚇個半死。
祁浙看著祁蔚睡安穩了,起身去衛生間裡洗把臉。他三天沒刮胡子,青渣已經密密麻麻地長了一圈。鏡子裡的男人眼見地褪去了年輕,變得沉穩,也生出皺紋。
一道溫柔的身影融入鏡麵,辜曦取了毛巾給祁浙擦臉,“爸媽打電話來了,他們很擔心蔚蔚……”
“擔心也沒用,心病還需心藥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