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阿哥在殿外得知皇阿瑪吩咐後，麵上一點都不生氣?，他從容起身，“請梁公?公?跟皇阿瑪說一聲，兒子多謝皇阿瑪。”
“是，三阿哥走好?。”梁九功目視三阿哥離開，才轉身往殿內走去。
胤祉板正身子走在路上，不要轎子送，他就這麼走著，走了整整一個時辰，在皇宮看了自己想看的?人，以及自己年幼時常待的?地方，他還去阿哥所將院落裡的?花花草草折了，他帶著一些?花草回去府邸。
然
弋?
後在書?房裡睡了整整半天一夜，什麼都不想。
翌日，宮裡傳來萬歲爺和太醫暈倒的?消息，而不出一個時辰，誠郡王府被層層包圍起來，後院妻妾無不驚慌失措。
胤祉卻是平靜極了，早在他將那沾滿毒物的?紙張交給皇阿瑪時，他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他是知道怎麼治好?皇阿瑪這偏枯，畢竟當初就是他下的?藥，對症下藥便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可他不會送上藥方隻為了救皇阿瑪。
他是逆子，但?皇阿瑪又好?到?哪兒去，他們?這些?兄弟無一不是為了皇位受儘折磨。
他還有後手，他跟為首的?帶刀侍衛道：“一切都是太子次子弘暉吩咐我做的?，那藥方子也是他給我的?，我以為他好?心，結果卻是害了皇阿瑪。”
他堪稱麵無表情說完這話，又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其他人麵麵相覷，隻得將三阿哥先帶進宮。
第 64 章
太子次子, 京城沒人不知是個極其瘦弱的身子，以他這身子，想要算計帝王, 豈不荒唐。
但這事不看當事人如何, 隻看太子次子弘暉所代表的太子背景。
胤禛帶著弘昐匆匆進宮, 後知後覺的弘暉慘白一張臉，他顫顫巍巍從懷中拿出三叔給他的東西，那也是一塊布，布裡麵包裹著三叔說的方子。
三叔說, 隻要他獻上這藥，便能讓皇瑪法對他高看一眼，等他得了?皇瑪法重視, 便將毒下了?，等阿瑪上位後?，便找出‘證據’, 找出罪魁禍首是弘昐。
他以為三叔是對他好的, 沒?想到三叔居然算計他，想讓他以太子之子的名?義將皇瑪法害了?，要是他沒?被大?哥和阿瑪發現, 他是不是害了?整個雍王府的人。
弘暉腿軟，緩緩滑下跪坐在地上，他怕了?，他心裡對皇位的那點欲望徹底散去了?，他連三叔都看不透，如何保證自己坐上皇位後?能把控大?清江山。
與其讓大?清江山毀在他手上, 他還不如就?安安靜靜當個閒散親王，大?哥那巴掌打的真好, 徹底將他打清醒了?。
弘暉緩緩吐出一口氣，命人給自己收拾，他是三叔指控的當事人，他不能不進宮。
弘暉將那布連帶著方子一把火燒乾淨，他萬幸自己當時?沒?被大?哥和阿瑪得知此?物，不然阿瑪絕對會大?義滅親的，他太怕了?。
收拾好了?後?，弘暉立馬上馬車，馬兒一路馳騁，將身子不怎麼好的他弄得一臉想吐又不能吐的模樣?，最終他抵達乾清宮，一進門便淚流滿麵，發揮出自己畢生的演技，“三叔，你怎敢騙侄兒，侄兒儘心儘力搜尋方子，而您卻拿它來算計皇瑪法。”
他頭往地上重重一磕，一下就?磕出血來，他身子不好，額頭這一撞差點將自己撞暈。
朝臣見此?一幕，麵色複雜，但語氣稍稍緩和，“二?阿哥，您說您搜尋這方子？”
“是。”弘暉低聲回道：“先?前我跟三叔叔侄倆好，三叔說皇瑪法身子不好，便和侄兒在民?間找方子，侄兒沒?什麼本事，什麼方子都沒?找來，等三叔找來方子時?，侄兒還高興許久，結果轉眼便看三叔這般算計……”
他將自己徹底撇乾淨了?。
弘暉以前覺得自己身為太子之子卻無權無勢，那些臣子都圍著大?哥，他心裡一度不平，但是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孫，那方子不是他找來的，這事兒一查就?清楚。
還有那藥方子是三叔親手送到皇瑪法手上的，這有大?把人證，他也不害怕。
其他臣子大?概是早就?查到這點了?，對他這個解釋還算認同，關鍵是這是太子之子，有好些人利益跟太子綁到一處了?，若是太子之子沒?有犯下明?麵上的忌諱，其他人也不會追根究底。
畢竟皇上已經倒下了?，剩下壽命不知多少，太子即位是早晚的事，他們沒?必要將太子硬拉下台。
胤祉全?程麵無表情，他該說的已經說了?，他確實是對皇阿瑪動?手了?，他聽天由命。
他就?是恨自己兩輩子都為皇位弄得生死不如，皇阿瑪將他們這些兒子視若草芥。
最終還是胤禛下令將老三囚禁起來，誠郡王府一片死寂。
愛新覺羅氏自努爾哈赤後?就?再無殺子之徑，哪怕胤禛作為太子，也不能親自下令賜死自己兄弟，在派兵密密圍住誠郡王府後?，他坐在皇阿瑪床邊，看著皇阿瑪嘴唇發紫，呼吸微弱。
他很久沒?有直視皇阿瑪了?，幼時?高大?挺拔的身軀在此?刻竟是那般弱小，皇阿瑪老了?啊。
胤禛不知自己心裡是何等滋味，他就?這樣?守著皇阿瑪一天一夜。
等身子挺不住時?，便和十來個兄弟輪流值守。
等康熙皇帝醒來時?，大?抵是回光返照吧，他強撐著注視自己麵前的太子，不甘、憤怒齊齊湧上心頭，他有一瞬間想廢除老四的太子之位，可是他是大?清皇帝，皇阿瑪交給他的江山不能任由他一己之欲毀了?。
不甘泄去，他懷著一絲莫名?的慶幸，“老四，大?清就?交給你了?。”以老四的資質，當不成開拓之君，無論如何也得是守成之君。
康熙帝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望了?眼床沿的幾個兒子，終是心軟了?，“你的這些兄弟，你須得好生對待。”
“是，皇阿瑪，兒臣聽令。”胤禛閉了?閉眼，看著皇阿瑪在自己麵前逐漸淡了?氣息。
他用?手指談了?談皇阿瑪鼻息，沉重道：“皇阿瑪駕崩了?。”
兄弟們頓時?跪在地上淚流滿麵。
胤禛沒?有哭，他站直身子，聽著太監重重一聲：“皇上駕崩了?！”
聲音在乾清宮不斷回響，大?臣們悲痛跪在地上，忍痛請命道：“還請太子爺登基。”
先?帝倒下了?，太子爺即位便是順理成章的事。
……
喜悅在雍王府流淌。
絳雪院的奴才、不，不光是絳雪院的奴才，正院的奴才都高興起來了?。
隻是迫於先?帝剛駕崩，大?夥的舉動?有所克製罷了?。
正院太子妃望著京城方向，激動?在心裡湧動?，“巧晴，本宮就?要成為皇後?了?，本宮就?要成為皇後?了?。”沒?想到她烏拉那拉氏一族居然能出一位皇後?，若是她當初腹中子嗣平安誕生，她現在估計都是太子在手，皇後?之位雙重保障了?。
她將遺憾吞下，畢竟當初誰也沒?想到四爺會成為太子爺，這儲君之位會從廢太子易主到四爺身上。
若是說悔，早在初算計大?格格和宋氏時?，太子妃就?悔了?，她錯在給李氏機會，錯在讓四爺一顆心都掛在李氏身上。
但是，那又如何，李氏始終是妾，哪怕跟四爺感情再好，這些年四爺就?守著她一人又如何，她是妾，就?有生之年坐不上皇後?之位。
太子妃低低笑?了?幾聲，她會活很久的，活到四爺都去了?，她還要活著，隻要她一天霸占皇後?之位，李氏就?成為不了?皇後?，隻得在死後?被子嗣追封。
她還要跟李氏一同享受弘昐的孝順，李氏會是聖母皇太後?，可她是母後?皇太後?，母後?皇太後?永遠壓聖母皇太後?一頭，生前死後?，無論李氏多受寵，她能一直壓著她，她心滿意足了?。
“娘娘，您要入主坤寧宮了?。”巧晴興奮極了?，她一直侍奉的主兒能成為後?宮之主，她應該也會成為坤寧宮的管事姑姑吧，多好。
“是啊，本宮要入主坤寧宮了?。”太子妃目視前方，微妙道：“估計現在那些格格得欣喜若狂吧。”
她自持的猜想偏院發生的一切情況。
而事實確實如她想象。
蘇格格得知兒子沒?事後?，她便不斷想象自己會成為宮裡高貴的娘娘，猜想太子爺會看在她生下府邸唯二?的阿哥將她封為妃位，她熬了?這麼多年總算熬到頭了?。
一個妃位啊，她怕是這後?院唯一被封妃的格格吧。
畢竟張氏和小蘇氏養的隻是一個不起眼的格格，將來封做大?清公主也不如她的阿哥身份貴重。
張格格也在興奮，她跟蘇格格的想法是反著來的，她不乏惡意篤定二?阿哥身子太過虛弱，保不準哪天就?沒?了?，沒?能留下子孫後?代，而她的二?格格就?不一樣?了?，她二?格格隻要出嫁了?，便能得和碩公主冊封，就?算沒?了?，她也是和碩公主的養母。
而小蘇氏心道自己是公主生母，再怎麼說都比公主養母好多了?，張氏隻是有養育之恩，不同於她的生恩，太子爺子嗣少，她功勞大?著去了?。
還有塞和裡氏，這些年她容貌衰老，已經跟尋常老嬤嬤並無差彆了?，她盤算自己作為後?院少數的滿洲旗格格，還是太後?表親，她再怎麼著都能夠著一個嬪位吧。
她還想著自己能成為一宮主位，用?儘所有的辦法恢複容貌，一舉將皇帝拿下呢，哪怕這幻想再不切實際，她仍是執拗的想著，不然她早就?隨烏雅格格去了?。
至於郭絡羅氏和納喇氏，這兩個滿洲旗格格跟塞和裡氏同樣?沒?受過寵幸，這些年下來還覺得德妃娘娘可恨極了?，將她們後?半生幸福全?毀了?。
而這會兒，她們卻是高興極了?，要是她們還當著宮女，等她們出宮時?，已經三十歲了?，她們還能嫁給誰，如今她們成為太子侍妾，哪怕沒?有受到寵幸，都比原來的宮女身份好千倍萬倍，說不定等太子爺登基後?，她們能被封為貴人呢。
這些格格們，要不是肖想自己的前途，要不就?是盼著對方得到的冊封再低些。
盼著自己好，也盼著對方壞，有後?院早期人人算計的風氣了?。
這種?惡意不會隨著時?間散去，隻會隨著太子爺的無視而心不甘情不願收斂，若是哪天太子不再獨寵側妃，這算計便卷土重來了?。
絳雪院內，李悅命人收拾好大?件物品，剩下的小件便等到她們進宮的那天再收拾。
她其實挺擔心宮裡的一雙兒女的，靜姝跟在佟貴太妃身邊，估計少不得跟佟貴太妃一塊安排太妃太嬪們為先?帝守靈。
而弘昐跟在四爺身邊，四爺登基操勞，弘昐也輕鬆不了?多少。
一雙兒女都忙成狗，興許兒媳這時?候也到處奔波，一家人都累死累活。
李悅微微歎氣，她想進宮看看自己有哪兒能幫上忙，但太子妃尚未進宮，她不過一個側妃，哪能隨意進宮。
而且，新帝登基少不得大?刀闊斧四處改革，她好好待在絳雪院，反倒能給四爺少添點麻煩。
李悅望著京城的方向，從她穿越到這個時?代，已經過去整整十五、六年了?，而四爺居然要登基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第 65 章
紫禁城內, 四爺將一眾在底下麵麵相覷的兄弟都各自封了王。
當然，並非是親王，他初登基, 太子之位並非是靠展現自己的能耐得來的, 頂多隻?是撿漏而來的皇位。
在他的這些兄弟中, 有服他的，也有不服他的，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他當了皇帝, 底下兄弟便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兒子少，等弘昐即位, 將來少不得靠這些兄弟幫他兒子一把。
他便順勢將這些兄弟封為郡王，起點都一樣，收攏人心, 順便讓他看?看?哪個最?能耐, 親王之位可不是路上隨處可見的東西，要想讓他心甘情願封親王位，除非是十三十四這?兩個從一開始就站在他這邊的兄弟。
四爺這?手顯然很管用, 底下無論服他還是不服他的兄弟都傻眼?了。
老九胤禟還目瞪口呆道：“皇阿瑪都不曾封過爺，四哥給了爺一個郡王位，八哥，你讓我咬一口，嘶！疼死我了！老十，你做什麼！”
原來是老十胤俄看?不下他這?副癡愣模樣, 將他手抓起塞到他嘴裡，讓他親自品嘗一下咬自己是什麼滋味。
老九咬也咬過了, 看?著自己弟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老十卻對新?帝拱手告退後，拉著老九和老八兩個兄弟就往外?走了。
等將兩個兄弟都拉到外?邊後，老十沒好氣道：“你不是皇帝兒子了，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你兄弟，你說的什麼話，除了皇阿瑪，以?後還有誰敢讓你在堂上?放肆。”
老九聲?音低下來，“爺這?不是不敢相信嗎，萬歲爺居然給我這?個兄弟一個郡王位，還是給了我們?在場所有兄弟，爺原以?為?咱們?幾個以?後隻?能看?著十三十四得寵呢。”
老十拍了他一巴掌，轉移視線，“八哥，你怎麼看?？”他琢磨著要是老四如此，他們?這?些兄弟未必不能拚一把，給子孫後代留點好東西，他們?充其量隻?是之前有點私心，但不多，都被皇阿瑪訓沒了，應該不至於被新?帝當成爭奪儲位的仇敵。
老八胤禩看?事情挺簡單的，他道：“咱們?幾個兄弟都輸了，但是爺要做臣子也是當皇帝最?寵信的臣子。”
老九傻眼?了，“八哥，你這?是啥意思啊。”四哥有十三十四在，這?‘最?寵信’三字什麼時候才落到他們?身?上?。
老十又敲了他頭一下，“你傻啊，去找你侄子去。”
“哦哦，八哥是說弘昐吧。”老四的皇位一眼?便看?出?是要傳給弘昐的，弘昐連一個像樣的對手都沒有。
老九一邊酸澀同為?皇子阿哥，怎麼他就沒遇上?這?麼好的運氣，不用跟兄弟競爭，皇位就落到自己手中了，但又覺得這?樣挺好的，至少不用他們?這?些皇叔猜測哪個皇子才能繼承儲位，直接乾脆利落擁戴弘昐就行。
老十摸了把下巴，“八哥九哥，快些走吧，我先前看?老七十二他們?眼?神不對勁，估計是早就打著弘昐主意了。”
老九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下去敲了他一拳，“你這?話說得我們?這?些叔叔都不像好叔叔。”
老十十分訝異，“我們?像好叔叔嗎？”
……
且不說新?帝的一眾兄弟在宮裡惹出?的熱鬨事，弘昐好不容易從各個叔叔的包圍中掙脫，幾乎是慌不擇路往阿哥所逃。
先前皇阿瑪問他要不要住在東宮，他覺得東宮太沒人氣了，泠泠冷冷的，還不如就讓他將幼年時住的地方當成地盤住下，不過住歸住，他這?會兒覺得還是東宮好了，起碼東宮曾有二叔住下，那些皇叔們?不會有膽子闖東宮。
弘昐拍了拍胸膛，從被包圍的後怕中回過神來。
嫡福晉佟佳氏早就貼心送上?溫茶和汗巾了，“爺，您小心注意點，防著風寒。”
“爺知道。”弘昐接過汗巾，給臉上?使勁擦了一把，才道：“完顏氏和烏雅氏她們?怎麼樣了？”
在完顏格格懷上?身?孕沒幾天，烏雅格格便傳出?喜訊了，而且，據嫡福晉所言，富察氏這?個月月事未來，興許是懷上?身?孕了。
如果富察格格這?脈象準確，那阿哥所就即將迎來三個皇孫了。
“十四嬸嬸跟咱們?住得近，完顏格格是她侄女，她近來什麼好湯好物都給完顏格格用上?了，完顏格格心情好，胎兒也養得好，”佟佳氏頓了頓，接著道：“烏雅格格身?孕不大?穩，瑪嬤實在放心不下，先前想將烏雅格格接去永和宮住上?一段時日養胎，爺，您覺得如何？”
弘昐皺眉，“這?事不必，辱了你身?份。”他嫡福晉做得極好，掌管中饋後不曾犯下過錯，對他還在腹中的子嗣也照顧齊全，沒必要太抬舉烏雅氏身?份。
“是，那爺想怎麼安排烏雅格格。”佟佳氏悄然鬆下一口氣，皇瑪嬤派下烏雅氏姐妹倆伺候爺，偏生嫡出?的這?個有孕了，皇瑪嬤便欣喜若狂，她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嫡出?姐姐了，皇瑪嬤先前還想讓她當爺側福晉。
“十四叔封王在即，十四嬸嬸即將隨十四叔出?宮，完顏氏便和烏雅氏一並住進側院，等生下孩子後，無論阿哥格格，若是額娘喜歡，便讓額娘承歡膝下，若是額娘不喜，便交給太妃娘娘們?撫養。”
弘昐說這?話並不是沒有仔細考慮，宮中太妃寂寞者多矣，將兩個小皇孫交給她們?撫養，說不定多開心了，他跟嫡福晉感情不錯，並不打算早早就定下繼承人，凡事還是等嫡福晉生下子嗣再說，所以?十四嬸嬸和皇瑪嬤的心思必須要滅了。
“是。”佟佳氏心裡激動，差點落淚，爺對她真好，她一定要儘快調養好身?子，好生下一個嫡子。
“爺，還有一事。”佟佳氏平複心情，“二弟說想求娶額娘母家侄女為?嫡福晉。”
“他心思變得真快。”弘昐諷刺出?聲?，但他並不抗拒這?個請求，弘暉是他弟弟，就算身?子再弱也是個皇子阿哥，而額娘母家身?份太低，皇阿瑪會將額娘身?份提上?來，他不懷疑這?點，可是額娘母家會拖累額娘。
所以?若是在皇阿瑪將額娘母家抬出?包衣旗後，給了官爵還不夠，他還得讓李氏一族出?一個皇子嫡福晉，他二弟就是最?好的人選。
想來李氏一族也知道自己怎麼做才最?好吧，培養多個皇子皇孫嫡福晉便是他們?這?群官途無望之人最?好的做法。
等他兒子長成後，他會讓他兩個兒子娶李氏一族的女兒為?嫡福晉，如此，才勉強不算連累額娘，世人也不會說額娘隻?是皇阿瑪的一個寵妃。
弘昐其實對李氏一族沒有多少感情，就是看?在額娘麵子上?才稍稍親近，讓他更親近、更看?得起李氏一族，那不可能，一家子都攀著額娘，不想著為?額娘爭光也就罷了，還想讓額娘替他們?爭光，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好事。
“那爺是同意還是——”佟佳氏試探道，她是巴不得二弟娶了爺表妹的，省得將來爺將這?位表妹納進宮。
“這?事爺沒意見，就看?皇阿瑪了。”弘昐輕描淡寫，他不會說這?是他期待的一環，他這?位二弟識相最?好，不識相他也會讓他識相的。
隻?是有一事他挺在意的，皇阿瑪冊封自己兄弟，冊封有從龍之功的大?臣，也將他這?個兒子放在眼?前教導了，儘管還沒冊封他和三個兄弟姐妹，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阿瑪什麼時候冊封後院妻妾。
他作為?兒子，怎能不偏袒自己親額娘，他一輩子都不會為?了名聲?這?種事作踐自己額娘，所以?，哪怕是當著眾人麵，他也隻?會向著額娘而非所謂的嫡額娘。
額娘心善，最?是容易被人欺，他並不想在封位前夕還看?到那些人難看?的嘴臉。
弘昐麵色一沉，他摸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那是一副清透的玉鐲，刻著似鼠似兔的痕跡。
……
雍王府，此刻的府邸仍是那般熱鬨，在先帝守靈之事過後，太子妃烏拉那拉氏仍是沒有得到萬歲爺宣她們?進宮的旨意。
她待在正院裡，有些不安。
按道理說，作為?太子妃，她應該早就進宮主持宮內大?大?小小的瑣事，省得太子爺剛繼位，後宮紛擾。
但她聽說宮中事都有靜姝這?位公主和佟貴太妃處置。
萬歲爺還未正式冊封額娘，額娘還不是太後，她理解這?些事都交給佟貴太妃處置的緣由，但她這?個太子妃還在，這?些事憑什麼交給靜姝處置。
靜姝隻?是一個公主。
大?抵是心煩意亂，她聽不進身?邊奴才的勸告，連張格格這?位跟隨她十多年的老人也看?不進眼?。
張格格苦口婆心勸道：“娘娘，您有兒女傍身?，您擔心什麼，要擔心也是側妃娘娘擔心，您可是正位中宮。”
她眼?珠子一轉，又為?自己打起算盤了，“娘娘，等二格格被冊封後，婢妾作為?公主養母，於情於理都能被封妃吧，在宮裡養恩比生恩大?，婢妾養了二公主那麼多年。”
“按你這?說法來，你和蘇氏、小蘇氏都能被封高?位了。”太子妃聽不慣這?個說法。
要是生恩養恩都求來一個妃位，那側妃的身?份得多高?，她頂多隻?接受李氏被封為?貴妃。
至於皇貴妃，有皇後在時，並不冊立，除非李氏要死了，她相信皇上?不會這?麼荒唐的。
但事實就是這?麼荒唐，雖說不是太子妃想的那種荒唐。
在半個月後，新?帝聖旨賜下。
德妃不出?所料成為?聖母皇太後。
二格格舒窈因婚期將近，便被封為?和碩懷恪公主。
三格格靜姝因新?帝十分偏寵，哪怕不曾議婚，仍是被冊封為?固倫懷淑公主。
繼而便是兩個皇子，大?阿哥弘昐為?多羅貝勒，二阿哥弘暉為?固山貝子。
等到後院妻妾們?的冊封時，後院妻妾們?心神一蕩——
太子妃更是肅正身?子，等著冊封皇後的旨意下達。
但是沒想到等來的反而是側妃抬出?包衣旗的聖旨，還將其抬入滿洲正紅旗，今後不為?李氏，為?李佳氏。
太子妃見此哪還不明白皇帝是想徹徹底底將側妃身?份提上?來，等弘昐繼位後，這?滿洲正紅旗估計會變成滿洲鑲黃旗吧。
好，這?點她忍，要是側妃一直留在包衣旗，那才是荒唐至極的事。
“妾身?接旨。”李悅接下聖旨，等著接下來的冊封。
太子妃要成為?皇後了，這?她習慣，隻?盼著皇後今後仍舊保持在後院時的作風，四爺登基了，地位不同以?往，她最?忌諱由地位變化升起的欲望。
這?會讓她想起她剛進門時的荒唐事。
對了，說起這?個，她差點忘了處置一個人，塞和裡氏。
李悅垂下眸子，心想什麼樣的報複手段才最?好，她不打算放過差點害了她一雙兒女的人。
隻?是當太子妃的冊封聖旨真正下達時，太子妃呆滯原地，李悅驚得差點摔倒。
其他篤定萬分的格格們?一個個驚疑不定，心道太子妃都能被萬歲爺封為?……她們?還能坐上?高?位嗎？
隻?因聖旨上?將太子妃烏拉那拉氏冊封為?皇貴妃。
太子妃冊封為?皇貴妃，這?是何等荒唐又合理的事。
荒唐在於太子妃是新?帝嫡妻，但最?終隻?有一個貶妻為?妾的結果，皇貴妃是副後，能代為?中宮，這?話說得再好聽，也隻?是代為?中宮，並非真正的中宮。
合理的地方是太子爺登基了，一切權力都掌握在自己手上?，他想讓太子妃為?皇貴妃，其他人不敢多言，且曆史上?也並非沒有發生過太子妃被貶為?妾的事情。
唐憲宗將當太子時期的太子妃郭氏封為?貴妃，也是讓其代為?執掌中宮權，終生不立皇後，子孫後代追封的皇後就另說了，這?還是郭氏有自己親子傍身?的下場。
而烏拉那拉氏並無子嗣傍身?，更無被子孫後代追封的機會，她大?概是想到這?個結果了，有些癲狂，“本?宮怎麼會是皇貴妃，本?宮是皇後啊，本?宮是正位中宮，注定要成為?皇後的，先帝將本?宮封為?太子妃，萬歲爺怎能不封本?宮為?皇後。”
她想到了一個人，於是赤紅一雙眼?往李悅這?邊走來，“都是你對不對，你在萬歲爺耳邊吹枕頭風，都怪你，本?宮是皇後，本?宮一輩子都不會將皇後之位讓給你的，你休想將本?宮的皇後搶走。”
烏拉那拉氏不接旨，她不認自己是皇貴妃，她想要從李悅身?上?咬下一塊肉，李悅蹙眉，急忙躲開。
四爺想什麼她怎麼知道，她一直都沒過問四爺冊封之事，頂多隻?是關心自己何時進宮，能否將日子推遲些，她從來沒想過四爺會不將太子妃封為?皇後。
她除了震驚還能有什麼想法？
她會接替烏拉那拉氏成為?皇後？開玩笑?，以?她的家世要是能成為?皇後，那比她的兒子弘昐成為?皇帝更不可思議，她從以?前就沒能篤定自己兒子會成為?皇帝，更彆說她會在四爺有生之年成為?皇後。
她頂多隻?是在四爺和她百年後被追封為?皇後，可那時候的皇後之位她早就不稀罕了，人都沒了，還稀罕什麼。
所以?四爺就算不將烏拉那拉氏封為?皇後，也不會太抬高?她的身?份。
皇貴妃被控製住了，被人七手八腳送進轎子裡。
李悅便成了府上?的中心人物，格格們?都不可思議看?著她，仿佛下一刻她就要被封為?皇後似的。
好些人後悔自己曾經?跟側妃作對過，張格格更是悔心肝塗地，她跟著皇貴妃作甚，皇貴妃都不是皇後了，將來成不了新?帝的母後皇太後，一輩子都壓不到側妃頭上?來。
她應該一開始就追隨側妃的。
李悅冷靜極了，她等著自己的冊封聖旨下達，她知道四爺不會將她名聲?毀了的，要是烏拉那拉氏以?太子妃的身?份成為?不了中宮，她卻以?側妃身?份成為?中宮，她情何以?堪。
果然，如她所料，她被四爺冊封為?貴妃，封號賢。
李悅本?來一顆心鬆下來，又因為?這?個“賢”字提起來。
四爺這?是什麼意思，還嫌事情鬨得不夠大?是吧，作為?太子妃的烏拉那拉氏隻?被封為?皇貴妃，擺明在四爺眼?裡撐不起皇後的‘賢良淑德’，而她作為?妾室卻得了‘賢’字為?封號，豈不是在天下人眼?裡，她賢惠比得過太子妃。
她受不起！
李悅接旨過後步伐不穩，被身?旁奴才扶著才穩下身?形，但後院妾室們?眼?尾都紅了，那是羨慕妒忌，她們?隻?覺得賢貴妃太過激動了，從進門時的一個格格身?份能成為?側福晉，太子側妃，再到賢貴妃，這?招了多少人仇恨。
她們?都不敢猜想自己是何等位份了，唯有受寵的李側妃才被封為?高?位，而太子妃被封的高?位——對她來說是生不如死的位份吧，所以?太子妃的位份不能等同她們?的位份。
她們?在後院慣來不得寵，就算有子嗣傍身?，她們?真能落得一個好去處？
蘇格格張格格眼?底皆是驚疑不定。
等聖旨賜下時，她們?又緩緩鬆下一口氣。
新?帝將蘇氏封為?嬪首，玉嬪。
張氏為?蘭嬪，小蘇氏為?高?貴人，塞和裡氏為?雅貴人，郭絡羅氏和納喇氏兩位為?常在。
這?些妃子的封號看?似風雅，但細看?其實挺敷衍的，因為?她們?的封號都是從她們?名字中折出?一個字，堪稱敷衍了事。
張氏和蘇氏原本?定下的身?份是妃位，但經?此折騰，成為?嬪位也不覺得十分難受了。
有對比才有釋懷。
小蘇氏在難受過後也就勉強接受了，她出?身?低微，又是用那種難堪的方式得來二格格的，不怪萬歲爺，隻?怪她不識好歹。
郭絡羅氏和納喇氏也能接受自己僅為?常在的事實，有位份就行，不論高?低她們?都是宮裡的主子。
唯獨塞和裡氏，雙手顫抖，始終不願接受事實。
陷入夢魘的她，也就沒看?到一雙冷冰冰的眸子正看?著她。
第 66 章
位份定下, 這些妃子也該進宮了。
李悅上了轎子，在馬車尚未啟程時掀開簾子多看了雍王府幾眼，興許進宮後, 她可能下輩子都耗在宮裡了, 終生不得?出來。
欣蘭輕聲道：“娘娘, 您彆看了，該走了。”
李悅將簾子放下，是啊，該走了, 看多了隻會更加戀戀不舍，不如直接走了。
馬車徐徐走著，欣蘭在她耳邊說起這些時日發生的事, “娘娘，先前皇貴妃欲給二阿哥求來李佳格格為嫡福晉，二阿哥默許此事, 您怎麼看？”
欣蘭這麼說, 那就不是默許的程度了，估計是有十成把握娶她侄女為妻了。
李悅先前不同意此事，現在仍舊沒多大?認同兩人婚事的心思, 但也沒想著做棒打鴛鴦的事，“都隨他們吧。”李氏一族抬旗，如若他們願意，她是沒什麼意見的。
更何況她就算有意見，也不願主動找上皇貴妃了，皇貴妃, 皇後，兩字之差, 烏拉那拉氏會恨她一輩子吧。
李悅也不知四爺怎麼回事，她以前就隻求明?哲保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怎麼太子妃貶妻為妾這種事就是讓她遇上了。
本?來一個妾室被獨寵多年的名聲就不好聽了，這下她在後世名聲得?臭不可聞吧，好在那時候她已經閉眼了，不然她非得?從棺材板裡被罵醒。
李悅心裡的一點想法也隨著太子妃變成皇貴妃後，煙消雲散了。
她原先還想著自己將來要是有機會成為太後，她就悄悄給自己準備一些陪葬品，其中有她跟現代家人朋友相處的記憶痕跡，說不定哪天被他們看見了，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吧。
但是就這種情況，還是免了吧。
……
乾清宮，胤禛心情不錯，他力排眾議才讓皇後之位空懸，讓太子妃隻得?居於皇貴妃之位。
他知道自己這做法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壞處，新帝初登基便將自己發妻貶妻為妾，放眼天下，本?該母儀天下的太子妃受此折辱，定有人不滿。
可是他想這麼做，誰能違抗他。
他跟皇貴妃早無?夫妻情誼，又?何必讓皇貴妃占了皇後之位，況且他對烏拉那拉氏一族的人各方各麵都極儘抬舉，甚至還讓宗親跟烏拉那拉氏的女兒?聯姻，可謂是除了皇後之位沒給皇貴妃，其他都給了。
他隻想將這個位置給了一直以來陪伴在他身邊，跟他早已夫妻一體的貴妃罷了。
隻是李氏一族家世太低，還並?非滿洲旗出身，若是他真讓悅悅此刻登上皇後之位，那不是為她好，而是讓天下人都責罵她。
而貶妻為妾就不同了，能做主此事的人隻能是皇帝，天下人敢當著他的麵指責他？就算罵了也無?妨，他隻管大?清的千秋大?業，他會當一個好皇帝，至於旁人指責他後宮之事，他不在意。
胤禛此時正?滿心期待貴妃的到來，算算日數，他有一個多月沒見悅悅了，太久了。
但他卻是想不到貴妃見到他的第一麵不是喜悅，而是仿佛自己天塌了的模樣。
“貴妃娘娘求見——”蘇培盛嗓子眼聲音拉長，胤禛極快道：“還不快讓貴妃過來。”
蘇培盛了然，親自去?將殿外的賢貴妃迎進門，本?以為這是夫妻倆久彆重逢的一場歡聚，他還打算在萬歲爺和?娘娘間討個好彩頭呢。
隻是貴妃一進門便低下頭來恭敬行禮，蘇培盛驚慌，貴妃娘娘怎麼一進宮就跟萬歲爺生疏了，這可要不得?，要不得?啊，夫妻之間哪還這麼客氣。
胤禛也愣住了，“悅悅，你起來吧，怎麼還跟朕行禮了。”
“是。”李悅起身，她心裡藏著難受，這種難受在看到帝王的一瞬間便掩不住了。
胤禛將她手握在掌中，麵色微冷，“是不是皇貴妃對你說了什麼？”
“不是。”李悅搖頭，極力克製道：“太子妃娘娘陪伴您多年，若是讓天下人得?知您貶妻為妾，天下人該如何看您，又?如何看妾身和?弘昐。”
說不定以後烏拉那拉氏那胎子嗣沒了都算到她頭上來了。
她始終是不甘的，可既然她一進門便為妾室，她就認了這個身份，就算盼著為妻，她也不盼著這輩子為四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心裡過不了她這關。
既然一開始是妾，後來升為妻有何用，不過是自欺欺人。
倘若她心中滿是權力地位，她可以自滿於此，甚至會很驚訝欣喜，但她隻想平平靜靜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身邊有相愛的丈夫和?一對可愛的兒?女，而不是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將烏拉那拉氏擺到妾室的身份上，那不光是折辱烏拉那拉氏，還一並?將她也折辱了，試問天底下有多少?人會覺得?這不是她在吹枕頭風。
胤禛沉默，服軟道：“朕不想這麼多，朕隻想跟你成為夫妻。”
他緊緊握著手，“你說的話，朕並?非沒有思慮過，隻是那又?如何，等朕和?你百年後，有些事任由後人說去?吧。”
他對烏拉那拉氏沒有敬意，又?如何稱為夫妻。
“而且，朕早就說過了，若是皇家有和?離，朕早就同皇貴妃和?離了，悅悅，你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一切過錯與?你無?關，要怪也隻怪朕想跟你百年後寢在同一個陵墓，隻和?你。”
“妾身知道。”李悅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好了，她同樣緊握帝王的手，“那妾身隻求一件事，可好？”
“什麼事，你說。”胤禛溫聲道，眸子極儘寵溺。
“妾身求萬歲爺……在妾身有生之年，不立妾身為皇後。”李悅知道這樣有可能惹怒帝王，可是她不單單是宮裡的一個貴妃，她還是弘昐和?靜姝的生母，她若是為了一己之欲成為皇後無?礙，可她不想自己兒?女因她名聲一敗塗地。
胤禛神?色僵住了，聲音也冷下來，“悅悅，你是同朕開玩笑？”
“不是。”李悅低下頭來，“萬歲爺為妾身做的一切，妾身都知道，隻是妾身實在不願萬歲爺名聲受損，就這樣好嗎，您答應妾身好不好？”
她不想多生動蕩了。
胤禛極力平複心緒，但這種事無?論怎麼平靜都平靜不下來，他握著的手被縛出一道道紅痕，“朕不樂意！”
“妾身百年後，弘昐能將妾身追封為皇後，到時妾身仍是同萬歲爺寢在同一個陵墓，皇上，您是知道的。”
四爺能任性，是因為他是皇帝，可她除了皇帝寵妃這個身份，就彆無?其它了，她要護著自己一雙兒?女，還不願原身家族女兒?名聲受到影響，這是她成為原身後必須要做到的。
“四爺，求您了，為了您，為了弘昐靜姝，就答應妾身吧。”
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麵前苦苦哀求，胤禛做不到無?視，也心狠不下來拒絕這個要求，他隻得?閉著眼，在感覺到對方跪下來後，終於忍無?可忍，聲音喑啞，“你起來，朕一輩子都不會答應的。”
他強行將李悅拉起，“蘇培盛，好生看顧貴妃。”
他甩袖而去?，顯然是氣炸了。
李悅起身，蘇培盛小心翼翼道：“娘娘，您可要歇著。”以往太多次經驗告知他，萬歲爺會自個兒?哄好自己的，而貴妃娘娘這邊得?要服侍好，畢竟貴妃娘娘才是影響萬歲爺心情的關鍵。
李悅擺手，“出去?。”
她心情壞極了，她心想，四爺能為了她不顧自己名聲，她為何還跟四爺這般斤斤計較，可是，她是真的怕自己有一天麵目全非，她怕自己後世的親人認不出她。
李悅分析了這麼多，最終隻得?出一個結論，她在乎的東西太多了，而且，她能賭一把的可能太少?了。
‘隨便了，我再?也不管了，皇貴妃、四爺我都不管了。’
李悅在心裡自暴自棄了。
她怎麼說都不對，她怎麼做都不對，她什麼都沒做卻成了罪魁禍首，她是上輩子做了什麼才被迫背這麼大?的鍋，她真想將四爺打一頓，讓他嘗嘗這種左右為難的滋味。
可不行，到底是自己的男人，她舍不得?下手。
可四爺哪怕是將太子妃封為皇後，等皇後病逝後再?冊封她也行啊，何必將事情搞得?沒有回旋之地——她記得?曆史上皇後好似比四爺更早病逝。
李悅幽幽歎了口氣。
哪怕係統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她都不在乎了——
等等，是係統的聲音？
李悅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了，不怪她這樣，係統已經好幾年沒出現了，當初說要轉世投胎，結果人影都不見了，她還以為係統早就轉世了，就是沒告訴她去?了哪兒?。
[叮咚，宿主，係統找到可以投胎轉世的身體了！]
‘是誰？’李悅懷疑係統該不會是要弄出奪舍一類的東西來吧，這樣跟要人性命有何區彆，她眉頭緊皺著，‘係統，咱倆可得?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啊。’她幾乎是明?示了。
係統語氣有點扭捏，[是哥哥的長子！]
‘哥哥？弘昐？’李悅立馬反應過來，‘什麼長子，他的孩子還沒出生呢，況且，子嗣早已成型，係統，你可不能做不好的事。’
若是係統想奪舍她孫子孫女的身子，她頭個不同意。
[宿主放心，烏雅格格腹中子嗣今日剛沒了氣息，胎兒?早已投胎轉世，係統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能容納係統的身體，所以現在就得?投胎了，今日特地跟宿主告彆的。]
‘你說烏雅格格腹中子嗣沒了？還有，你今天是最後一天跟在我身邊了？’李悅乍一聽這話，心情挺複雜的，她知道烏雅格格這胎胎像不好，畢竟她跟弘昐之間血緣關係太近了，子嗣受此影響也是有可能的，但卻沒想到烏雅格格這胎已經沒了，而係統轉瞬就要成為她孫子了。
這是最後一天跟她相處，十多年的陪伴再?也不複存在了，之後哪怕成為她孫子，也沒了當係統時的記憶。
[是啊，係統要走了，不過走之前係統特地向主係統要來了一點好處。]係統正?太音越發高興，是有點戀戀不舍，但是它可以轉世為人了，能玩能吃能睡了！這些都是它當係統時感受不到的好處！
但是它沒忘了宿主，宿主和?皇帝感情很好，這份禮物宿主一定會喜歡的！
‘什麼禮物？’李悅吃驚，隻聽到係統神?秘道：[保密！我走啦！]
這是係統頭一次用極活潑的語氣跟她說話，李悅悵然若失，又?有些好笑。
在徹底感覺不到係統的存在後，李悅到口的調笑話語也放下了——當初係統將弘昐靜姝口口聲聲認為哥哥姐姐，這下子，弘昐和?靜姝得?要成為係統的阿瑪和?姑姑了，真有意思。
明?明?係統離開對她來說算是一件感傷的事，畢竟最後一個知道她去?處的‘人’沒了，但她卻好似所有的煩惱都解開了。
她是賢貴妃，她是李悅，她是弘昐和?靜姝的額娘，她也是跟四爺約定好要執手一生的人。
係統來得?如此快，去?也在一瞬間，她好似不用再?拘泥今後半生之事，她突然就想對那些議論紛紛的人們說一句，誰管你們的！
既然四爺決定要跟她一起背負貶妻為妾的壞名聲，那便一塊背負吧。
四爺不在意，她也不在意了，弘昐將來會成為皇帝，弘昐又?豈會在意這些話，而靜姝現在已經是固倫公主，等弘昐繼位後，便是固倫長公主，又?有誰敢對她不敬。
她兒?女都有一個大?心臟，她不能示弱。
時間過得?如此快，她不想再?浪費一絲一毫了，朝夕相伴的係統沒了，她的兒?女長大?成人了，一個成家立業，一個即將成家立業，但她還有四爺。
於是，在外人看來，賢貴妃在乾清宮沉悶了半個時辰後，又?好似心情好轉了，“蘇培盛，萬歲爺去?了哪兒?？”
蘇培盛受寵若驚，“娘娘，皇上去?了慈寧宮。”
“去?找太後娘娘了啊。”李悅頓住了腳步，她並?不想在太後麵前說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哪怕她此刻就這麼矯情。
“娘娘，您不去?找萬歲爺了嗎？”蘇培盛頓時有些焦急，他趕緊給身旁的奴才使了個眼神?，那奴才立馬跑出殿外找尋萬歲爺。
李悅沒注意到這一幕，“再?等等，本?宮去?一趟禦膳房。”
四爺被她惹毛了，她得?想想辦法哄四爺，這男人有時候就這麼幼稚，得?順著毛來哄。
算下來，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大?展身手了，果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有兩個好廚藝的廚子在，她是吃喝不愁，都懶得?親自動手了。
“娘娘，奴才有一事稟告。”蘇培盛想儘辦法拖延時間，眼珠子溜溜轉，還真讓他想出一個借口來了，“大?阿哥後院的富察格格已經確診身孕了，娘娘可要派下伺候的奴才？”
由於係統先前說過會投胎到烏雅格格的肚子裡，還說是長子，李悅對這事還算關注，也真的被蘇培盛牽走注意力了，“就按規矩行事吧，若是烏雅格格有什麼要事，就告知本?宮一聲。”
“是，娘娘。”蘇培盛挺訝異貴妃娘娘居然對烏雅格格如此關心，分明?在烏雅格格之前還有完顏氏有身孕了，他心道，不過完顏氏那胎子嗣好似是個格格，肚兒?圓圓的，而烏雅格格的肚子是尖尖的，似阿哥，也難怪娘娘最先關心烏雅格格了，那可是大?阿哥的長子。
陰差陽錯的誤會就這麼造成了，蘇培盛想歸想，他還是很順利將貴妃娘娘拖延至萬歲爺回來。
分明?四爺是一路急趕回來的，但進門前夕偏偏裝作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模樣。
冷聲道：“找朕有何事？”
李悅服軟道：“妾身想通了，是妾身的錯。”
“你錯在哪兒?了？”他眉頭緩緩舒展，嘴上仍是得?理?不饒人。
“妾身錯在分明?想跟四爺共度一生，夫妻和?美，卻不願坦誠麵對自己心思，不過妾身已經想通了，既然四爺能坦然麵對此事，那妾身為何不能跟四爺一起麵對，大?不了妾身就跟四爺一塊受千夫所指吧。”
李悅坦然極了。
四爺卻嗤笑一聲，“誰要跟你受千夫所指。”他仍是生氣的，隻是他更不願讓貴妃難受，他握住她的手，“誰都不會在我們倆麵前說起這事，朕也不允許有人在你麵前胡說八道。”
嗯，有點霸氣。
李悅笑道：“好，妾身相信爺。”
“嗯，你明?白?就好。”他矜持道，他順勢坐下來，又?好似隨意將手擺在李悅身側。
李悅很識相攀著他手臂，“爺，咱們抱養一個孫兒?好不好？等孩子大?了，便又?是熱熱鬨鬨的。”她之前聽弘昐說將完顏氏和?烏雅氏的子嗣給她撫養，她沒同意，弘昐便說將兩個孩子給佟貴太妃撫養。
她這會兒?改變主意了，她想抱養係統轉世投胎的嬰孩。
“好，聽你的。”在這種小事上，胤禛一向沒有拒絕的道理?的，他看著妻子明?媚的笑顏，心知這事是過去?了，他也願意縱容自己妻子。
他道：“以後不準跟朕再?說那種話。”
“知道，四爺，您說乾清宮可要安置些嬰孩玩具？”李悅上上下下打量乾清宮。
四爺果真被她牽走注意力了，“都安排上吧。”
他暗忖，等之後，那些東西未必是給孫子安排的，他給自己小兒?子小女兒?安排也挺合適的。
沒人規定他和?悅悅不能再?有孩子了吧……
李悅不知身旁男人思維何等天馬行空了，她這會兒?覺得?四爺還是挺好哄的，並?且想著在龍床旁安置一張小床，地上鋪一大?片地毯……
總不能讓係統摔了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