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神經科醫生來過之後反而自閉了，寧幻最?開始的情緒失控似乎是個意外，經過神經科的醫生判斷，他的情緒比醫生本?身還要穩定，甚至大腦健康得像教科書裡的標本?，各項數值都穩定到反而不是正常人。
因?為正常人不可能有那麼?穩定的激素水平，總有點情緒造成激素起伏的。
神經科醫生得出最?後的結論?，“唯一的可能是他經曆過非同尋常的痛苦，在痛苦中?強行讓自己不崩潰，控製住了大腦的激素水平，達到穩定的標準。”
楊未宇震驚地問：“這是可以控製的嗎？”
神經科醫生比他更震驚地回?答：“理論?控製情緒感情是可以調節大腦的更種激素分?泌，但實?際上?沒有人能夠真正地掌控自己的情緒和感情，這是生物與AI最?大的區彆?之一。”
一周後，寧幻可以出院了，關於他如何準確地控製自己的腦激素仍然沒有答案。
楊未宇看著寧幻的出院單蹙著眉頭不鬆，旁邊的人問他，“寧先生不是很健康，你?還在擔心什麼?？”
他沉思的眉頭鬆不開，雖然說寧幻情緒很穩定，可是最?開始他會產生應激反應說明並沒有那麼?穩定，他還是很擔心寧幻如果?知道謝惟廷不可能再活著出現，會崩潰。
他沒有說出來，趕去病房送寧幻出院，而來接寧幻的是總理本?人，這把他們醫院的人都嚇了一跳。
寧幻換了給他準備的新衣服，這幾天他幾乎一直都在睡覺，他不記得有多年沒這樣輕鬆安心地睡覺了。
睡了幾天後，他混亂的記憶也變得清晰起來，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謝惟廷。
謝惟廷應該知道他回?來了，為什麼?不來找他？
“寧先生，有人想見你?。”
楊未宇走進病房打斷寧幻的思緒，他轉頭看去，一個女人越過楊未宇徑直向他走來，他並不認識。
總理第一次見到寧幻的真人，有些驚訝地頓了頓腳步，她沒有想到寧幻會這麼?好看，照片完全沒有拍出來他身上?那種雪原裡唯一一朵紅梅的氣質。
她終於到了寧幻麵前伸出手，“你?好，寧先生，我是聯盟的現任總理，受謝先生之托為你?安排在這裡所需要的一切，如果?你?有什麼?需要也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儘量滿足你?的。”
“謝先生，是謝惟廷嗎？”
寧幻眼睛亮起來，總理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有些抱歉地回?答，“是的，但是因?為他當年留下的命令，我並沒有見過他。不過，他還留了一件禮物給你?。”
寧幻倒是沒有失落，隻是好奇地側了側頭。
總理沒介意寧幻沒有和她握手，轉身朝病房的門看去，門外麵立即傳來了腳步聲。
寧幻聽到腳步聲朝門口看去，他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的腳步聲都不一樣，但他確實?可以分?辨出謝惟廷的腳步聲，一聲一聲仿佛踩在了他的心臟上?，讓他心跳咚咚直響，直到腳步聲響進了病房裡。
真的是謝惟廷。
不隻是寧幻驚呆了，其他人也驚住了，這可是活生生的謝惟廷，曆史?書上?2000年前帶領先烈們拯救了全人類的謝先生，此刻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們麵前，都懷疑自己眼花了，拚命地揉起了眼睛。
病房靜滯了好幾秒，寧幻終於有了反應，他差點跌了一跤跑過去撲到了謝惟廷懷裡，將自己狠狠地勒進去想與他粘黏到一起。
這一刻他腦子裡什麼?都忘了，隻有謝惟廷。他終於又抱到了謝惟廷，真實?的，溫暖的，不再是他幻象的虛影。
漫長的思念中?他從來沒有哭過，此刻卻沒由來地湧出了眼淚，他委屈至極地把臉貼在謝惟廷胸口說：“我好想你?，謝惟廷。”
可是過去了許久，被他抱住的人沒有安慰他，沒親吻他，甚至連反應都沒有。
他驀地抬起頭，對上?了謝惟廷漆黑得沒有任何起伏的雙眼，然後聽到謝惟廷冰冷的聲音。
“我隻是繼承了他記憶和感情的AI，你?確定需要我回?應你?嗎？”
寧幻愣了兩?秒鬆開手往後退，他有些不知道怎麼?反應，仔細打量起眼前的謝惟廷，和他熟悉的人沒有任何區彆?，甚至抱起來的感覺都一樣，身體是溫暖的。
他又小心地靠近，捉了捉謝惟廷的手，確定是有溫度的才用?力握住，“你?剛說什麼?？”
“我隻是繼承了他記憶和感情的AI，你?確定需要我回?應你?嗎？”
寧幻又愣了兩?秒然後冷靜下來，就像他之前想的謝惟廷以活了2000年的模樣在這裡，所以這個AI是謝惟廷的偽裝，為了不暴露自己是活了2000年的怪物。
他求證地向總理看去。
總理其實?也不清楚，2000年前的事已經不可考，她隻知道象征聯盟政府的聯盟塔最?深處一直存放著一個箱子，等到謝惟廷說的人出現時就打開。
箱子是她今天才打開的，裡麵有什麼?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箱子打開後，裡麵的“謝惟廷”就開口讓她送去給寧幻，說是留給寧幻的禮物。
但類人AI是有嚴格開發標準的，明令規定了與人的相似度，而且箱子是從2000年前傳下來的話，當時並沒有這麼?完美的技術，所以她也無法向寧幻解釋清楚。
麵對寧幻疑惑的眼神，她隻能順著說：“這是當年謝先生留給你?的，今後你?在這裡的生活由他照顧。不過除他之外還有功能齊全的智能管家，你?不用?擔心有什麼?問題。”
寧幻一點也不擔心，他朝自稱AI的謝惟廷看去，那雙漆黑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著他，似乎眼中?什麼?也沒有，真的隻是沒有感情的AI。
他相信謝惟廷不會騙他，沒有感情隻是謝惟廷演的，他配合地回?答：“我明白了，我們會好好相處的。請問我可以出院了嗎？”
“當然可以，聯盟已經為寧先生安排了住宅。不過我還有彆?的工作，會有其他人送你?們過去。”
寧幻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沒有彆?的選擇，向總理道謝，然後過去牽起了AI謝惟廷的手，冰冷的聲音又響起，“我隻是繼承了他記憶和感情的AI，你?不用?牽我也沒關係。”
他看過去微不可見地笑了笑，乾脆地鬆手，說不用?牽也沒關係的AI急忙地反捉住了他，對他露了一個笑。
“嘿嘿。”
這個笑聲引起了寧幻久遠的回?憶，他滿意地反扣回?去。
一病房的人都看著他們手牽手走出去，連總理都腳步沒動，聽身邊的人八卦。
“我是不是見證了曆史?？這真的是真的？”
“連電影都不敢這麼?拍，我真的不是在做夢，我見到了活著的謝先生！”
“不對，總理，相似度這麼?高的AI合法嗎？而且還是謝先生的模樣！”
總理覺得不是合不合法的問題，2000年前根本?沒有這個技術。
謝惟廷在人類能夠離開原地球的前夕失蹤，然後留下那個箱子，她最?大膽的猜測就是謝惟廷將自己封存在箱子裡，等到寧幻來到現在，然後將自己送回?寧幻身邊，雖然她想不通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
寧幻這幾天都在醫院裡，這是他第一次出門見到外麵的城市，到處是飛行器在空中?穿梭，建築奇形怪狀，與他習慣和了解的完全不一樣。
負責送他的是一位看起來很年長溫和的男性?，他好奇地指向空中?半透明管道一樣的東西，“那是什麼?？”
“音速隧道。”
寧幻還沒有想明白這四個字，就看到管道裡有什麼?一晃而過，速度快到他沒有看清，他驚奇地瞪大了眼。
男人到他前麵，一架像車一樣的東西突然落在下停到他麵前，接著男人打開了門說：“寧先生，請上?車。”
寧幻看著沒有車輪車問：“這是什麼?車？”
“無軌道車，一般用?於短距離交通。”
寧幻好像理解了，轉頭望向AI謝惟廷，“你?見過嗎？”
謝惟廷對著他微微一笑，“我的程序裡沒有保存與你?無關的內容。”
寧幻眯了眯眼，拉起AI謝惟廷上?車。
車座很寬敞，後座可以擺下一桌麻將，隻要說出目的地就能自動駕駛。
送他們的人去了前座駕駛室，與後座有一個可升降的隔板。
寧幻坐進車裡隔板就升起來了，車門自動關上?密閉的空間就隻剩下他和謝惟廷。
謝惟廷還握著他的手，但筆直地坐得與他隔了一個人的距離，真的像AI一樣不理他。
他把手抽了回?來，AI謝惟廷立即望向他，“你?在生氣嗎？寧幻。”
寧幻審視地盯過去，忽然腳尖勾到了謝惟廷的腳腕，“你?知道現在的首都叫什麼?嗎？”
謝惟廷還是剛才的語氣回?答，“我的程序裡沒有保存與你?無關的內容。”
寧幻忽地把腳尖鑽進了謝惟廷的褲管裡，故意說：“什麼?都不知道的AI有什麼?用?？”
AI謝惟廷挺得筆直的背忽然彎下來，捉住了他的腳腕，認真無比地說：“我的用?處很多，寧幻。”
“什麼?用?處？”
寧幻把腿伸到了謝惟廷的膝蓋上?，被謝惟廷雙手抱住了。
突然，車廂裡響起了聲音，“寧先生，到了。”
寧幻沒有想到到是這麼?快，連忙把腳收回?來。
車門自動打開，他要下車卻被謝惟廷拉住了手，硬扣著與他一起下去。
外麵的是一片大海，海岸邊有一排排像地上?長出來的金屬向日葵，每一朵葵花上?麵就是一棟帶著庭院的住宅，由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半球光暈罩著。
他們現在就在一朵“向日葵”的光罩裡，送他們來的人說：“寧先生這裡從現在開始就是你?的住宅，總理已經給你?注冊了新的身份，你?隻要刷麵容就可以了。”
寧幻不清楚現在的房價，但看全海景還帶庭院，應該不會便宜，無論?什麼?原因?送給他，多少有些受之有愧。
但對方並沒有考慮他的想法，還把剛才過來的車也留下，說是送給他出行的，有任何不會的可以問家裡的管家機器人。
然後男人就這麼?走了，留下他和AI謝惟廷在院子裡。
寧幻往四周看了看，鄰居隔得有些遠，並且沒有通道可以去彆?的“向日葵”上?。他收回?了視線說：“算了，先進去看看。”
AI謝惟廷和謝惟廷一樣，完全跟著他走。
到了門口微光一閃，大門就打開，裡麵想起了一個頗有感情的男聲。
“歡迎回?家，主人。”
房子裡並沒有人，寧幻往裡望子望才拉著謝惟廷進去。
現在的建築風格與他熟悉的完全不一樣，外表全是金屬材質，形狀像是某種雕塑的藝術品，講究一氣嗬成的流暢感。
房子裡麵倒沒有天差地彆?到不能理解，但風格還是有很明顯的不同，層高很高，隻有一小半的空間有隔層，像是以前的loft戶型。
家具也有些不同，好在還能分?清楚是什麼?功能。
寧幻到了客廳，剛才的聲音主動做起了介紹。
“我是您的全智能管家550X，您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幫您完成。”
寧幻一時還不習慣這樣的生活方式，不知道可以叫它做什麼?，思忖了片刻問：“你?們人工智能可以像真人一樣嗎？”
“類人AI是有嚴格標準的，外表與人類相似度不得超過百分?之六十。”
“是嗎？”寧幻的視線轉向了謝惟廷，把他推到沙發上?，然後擠到他的兩?條腿中?間居高臨下盯去說，“聽到沒有，你?是個違法產品，如果?你?告訴我謝惟廷在哪裡了，我就不舉報你?。”
謝惟廷還是滿眼沒有感情的盯著他沉默，他驀地俯身下去貼近，到把呼吸全噴在謝惟廷唇上?說：“還是說，你?就是謝惟廷？”
第 83 章
# 083
房子裡的色調都是淺色, 仿佛是要?人清心寡欲，唯一鮮亮的是寧幻的唇，染上了一層透著桃色的水光, 他手掌貼到?謝惟廷臉上，隔著極近的距離用指腹壓在了謝惟廷的唇角。
謝惟廷僵直了身體，漆黑的雙眼直盯著他許久後?，還是用沒有語調的聲音回答：“我隻是繼承了他記憶和感情的AI。”
寧幻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這裡沒有其他人，謝惟廷沒有必要再裝什麼AI。
他不信又忍不住懷疑，忽然?想起了什?麼, 把把壓到?了謝惟廷的胸口，果然沒有感覺心跳。他不信地又摸去脖子的頸動脈, 沒有脈搏，這時他才注意到?謝惟廷的脖子上沒有那道傷。
一瞬間，他滯住了所有反應, 望著眼下哪裡都和謝惟廷一模一樣的AI問：“他去哪裡了？”
謝惟廷望著他沉默了許久, 終於告訴他，“他會?回來的，寧幻。”
寧幻猛然?明白過來，謝惟廷可以為了他重複46281次，他不信謝惟廷會?在他回來了卻不見他。
他緊盯著那雙漆黑的眼睛問：“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
謝惟廷的聲音回答得很篤定，可這樣他反而更加不信, 他放開了身下的人直起身，環視了一周忽然?問：“550X, 知道2000年前那次戰爭的事嗎？”
“2000年前, 人類所在的星球被外星生物襲擊，大部分人類被同化成為外星生物, 剩下的幸存者發生異變，獲得了抵抗外星生物的能力，從此開始了長達5年的反抗戰爭。
象征反抗戰爭開始的‘黑巢襲擊行動’由當?時人類先驅隊的周直上校率領，外星生物的主腦黑巢在襲擊中受到?巨大的創傷，力量減弱，拉開了人類反擊勝利的序幕。
這次行動真正給黑巢造成傷害的是謝惟廷謝先生，從此他帶領人類反擊，終於在戰爭的第5年徹底消滅黑巢，清除了所有怪物。
之後?的18年，他又帶領人類利用外星生物留下的黑巢製造出了可以遠行的宇宙飛行器，為人類尋找到?了新的家園，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星球。
200年後?在先行者們的努力下新家園準備完畢，又花了70年，所有人類完成遷徙。”
寧幻聽完仿佛看到?了整個過程，看到?了人類的種子重新在新的地方落地開花。
他又問：“關於謝惟廷呢？他最後?到?底去了哪裡？”
“不知道，這是一個未解之謎。”
寧幻回頭看向還坐在沙發裡的AI謝惟廷，猛然?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他開始懷疑他其實還在那個空間裡，這隻是他的幻覺。
至於他為什?麼感覺不到?痛了，是因為他痛得太?久身體已經沒有了知覺，他已經失去了感受痛的知覺。
一定是這樣，他隻是太?想謝惟廷產生了幻覺，所以真正的謝惟廷才沒有在這裡等?他。
“是這樣，對不對？”
寧幻爬上了沙發，鑽進了AI謝惟廷的懷裡，把自己套進了他的手中，貼著沒有心跳的胸口緊緊地抱上去。
謝惟廷沒有動作?任他抱著，他越加難過了，“可是我真的好想他，你?知不知道有再多的回憶也不夠，我還是想他抱我，吻我……謝惟廷，好痛，想要?謝哥哥卄那樣我就不痛了……”
他說著身體不自覺抖起來，消失的疼痛又在身體裡複蘇，他蜷縮起來將?懷裡的人抱得更緊，拚命地蹭上去咬到?了謝惟廷的脖子乞求地說：“我好痛，謝惟廷你?抱一下我，好不好？”
謝惟廷滯住的手終於抬起來輕輕貼在寧幻背上，寧幻忽然?就不動了，抬起眼望著他笑起來，然?後?閉起眼睛說：“謝惟廷，我又夢到?你?了，真好。”
一瞬間，謝惟廷的身體湧出了大片亂竄的黑霧，寧幻沒有發現，在他的胸口睡著了，嘴角還掛著笑意。
他緊緊地咬著牙維持動作?，臉低去把額頭貼著寧幻，感受到?寧幻吐出來的氣息，不由得將?懷裡的人抱緊。
過了許久他才將?寧幻橫抱起來帶去臥室，黑霧像是他的影子一樣拖在他身後?。
臥室有180度的海景，床很大，純白的被套看起來又柔軟又舒適。
他抱著寧幻到?了床邊卻不舍得放下去，站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服自己，可是寧幻沾了床卻抓著他的衣服不鬆，衣扣被扯的縫隙露出的不是身體，而是一片漆黑的霧。
寧幻睜了睜眼沒有看到?，他蹲到?了床邊握著寧幻的手說：“乖，睡吧。我在這裡陪你?，寧幻。”
寧幻終於重新閉上了眼睛，抓著他衣服的手變成了抓住他，始終都沒有鬆開。
等?到?寧幻徹底睡沉，謝惟廷仿佛再也維持不了人的形態，散成了一片黑霧，如同一隻長出一根根漆黑觸手的怪物爬上床去，將?床上的人緊緊纏住，發出了沉啞的歎息。
寧幻睡醒過來已經第二天了，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現在到?底算什?麼，還有人類的形態，但是他不吃飯，不睡覺並不會?影響身體，不過他還是會?像人類一樣會?產生睡的欲望，肚子也會?餓。
他就是餓醒的，吃了幾天人類的食物，他的消化功能也蘇醒了，睜開眼看到?謝惟廷在床邊，本能抱過去貼了謝惟廷的唇笑起來。
“我餓了，謝惟廷，我要?吃飯。”
謝惟廷鬆開握著他的手回答，“好，等?我一會?兒。”
他看著謝惟廷從臥室出出去，才想起來昨天的事，這個不是謝惟廷。
不對！這是他的幻覺！
謝惟廷一定沒事的。
寧幻猛不迭地又感覺身體疼起來，下意識地蜷縮起來，謝惟廷立即回到?床邊抱住他，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謝惟廷，這不是真的，是我的幻覺對不對？謝惟廷不會?出事的。”
謝惟廷眼神?驚了驚，再也裝不下去沒有感情的AI，他捧著寧幻的臉說：“他沒事，他隻是、隻是暫時回不來。”
寧幻冷靜下來對著謝惟廷的雙眼，忽然?把手伸到?了謝惟廷胸前，接著解開了謝惟廷衣服的扣子，謝惟廷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沉著手說：“放開。”
謝惟廷猶豫了半天還是把手拿開，寧幻解開了他衣服的扣子，看到?了他虛無一片的胸膛。
寧幻手往裡伸去什?麼也碰不到?，抬起眼問他，“這是怎麼回事？根本沒有什?麼AI，你?怎麼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謝惟廷驀地把衣服扯回去，抓著寧幻的手把人抱住，“過段時間就好了，我沒事，寧幻。”
寧幻想到?550X說的曆史，“是因為對付黑巢受的創傷嗎？”
謝惟廷盯著他不回答，他頓時明白過來，“是因為我！”
不用謝惟廷再開口寧幻已經確定了，那個滿是謝惟廷回憶的空間不可能和謝惟廷沒有關係，謝惟廷重複了四萬多次才用到?這個方法，不是因為謝惟廷在那四萬多次沒有想到?，而是因為這個方法傷害太?大，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謝惟廷自己。
他在那個空間裡反噬黑巢的力量，大概對謝惟廷也有影響，維持那個空間也肯定會?消耗謝惟廷的力量，就像異變一樣，謝惟廷的力量等?於壽命，而謝惟廷要?維持那個空間穩定數千年。
他驀地把頭抵到?了謝惟廷的胸口，聲音哽咽地說：“謝惟廷，是不是有可能我從那裡麵出來會?見不到?你?？”
“不會?。”
謝惟廷堅定地回答，“我絕對不會?離開你?，就算我會?湮滅也一定在你?身邊，寧幻。”
寧幻身體狠狠一顫，用力地抱過去，“如果你?湮滅了，我會?和你?一起的。”
謝惟廷隔了好半晌忽然?問：“你?有過一刻後?悔嗎？”
寧幻立即抬起了臉盯直了謝惟廷的雙眼，然?後?笑起來，“有，剛剛看到?你?身體的那一刻，想到?如果我活下來卻見不到?你?，我寧願和你?一起湮滅在這個宇宙裡。”
謝惟廷往前一湊，寧幻被他壓得失去了平衡往床倒下去，他就撐在寧幻上方，對著寧幻滿是笑意的雙眼克製不住地吻下去，吻到?寧幻四肢圈住了他，喘出不穩的氣息卻突然?被推開。
寧幻的手往下摸去，認真地對他問：“你?那個還在嗎？”
謝惟廷頭回尷尬住了，他抓開了寧幻的手站起來，然?後?一本正經地問：“餓了嗎？我去做飯。”
寧幻看著謝惟廷轉身出了臥室，直到?走不見了他突然?笑起來，然?後?追出去大聲地問：“你?是因為不行了，所以才裝AI的嗎？”
廚房很寬敞，所有的廚具在寧幻眼角都充滿了科幻感，謝惟廷倒是用得十分順手，他到?了廚房門口往門框上一靠，抱著雙手視線追著謝惟廷轉，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學的怎麼用的？”
謝惟廷仿佛還在生他剛才嘲笑的氣，用著AI冷漠的語氣回答他，“AI隻需要?輸入數據就能學會?。”
真的生氣了。寧幻終於找到?了謝惟廷會?對他生氣的地方，走進去不管謝惟廷正在洗菜，從後?麵抱過去唇貼在他後?頸說：“不能和謝哥哥做，那我自己做給謝哥哥看，不要?生氣了。”
謝惟廷頓時僵住了動作?，腦子裡已經浮現出了畫麵，這數千年的時間寧幻也不是絲毫沒變的。他抓著寧幻纏在他腰上的手，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摘開，然?後?說：“我先做飯，寧幻。”
寧幻退到?一邊，發現這個時代什?麼都變了，食材卻沒變，雖然?看起來會?有一些區彆，但一眼就能明白絕對是同根同源，果然?種田民族到?了哪裡都放不下種田。
他意外的是謝惟廷現在嫻熟的切菜手法，“謝老師，切菜也是AI教的嗎？”
謝惟廷的手頓了頓，繼續切下去，然?後?說：“不是，是我和徐翡學的。”
提到?以前的人寧幻有股說不出的感傷，2000年他熟悉的全都變成了宇宙裡的塵土，剩下的隻有回憶。
謝惟廷語氣如常地繼續說：“戰爭結束後?，徐翡和周直在一起了，生了一對女兒。黎行跟著其他人重建生物研究院，唐茉成了聯合政府的科學總工程師，盧斯卡回到?了他的家鄉，吳羽和趙靜宜也結婚了，陸遠辰最後?留在了地球沒有離開。”
還有許多的人都沒有提到?，寧幻已經猜到?了結果，他沉默了許久把手伸過去說：“我來幫你?。”
謝惟廷遞了他一根黃瓜，他拿著看了看已經洗得很乾淨了，於是一口咬下去。
謝惟廷盯著他問：“你?不是要?幫忙嗎？”
他不解地看去，謝惟廷接著說：“削皮。”
看著被啃過的黃瓜，他思忖了片刻拿起削皮刀，削完了皮繼續啃，然?後?評價，“確實削皮了比較好啃。”
謝惟廷朝他看來，他把黃瓜遞到?了謝惟廷嘴邊，謝惟廷眯著笑眼一口咬住了黃瓜，沒吃而是說非常不能看地舔了一舌頭然?後?說：“比你?小了。”
寧幻微紅了耳尖，把黃瓜塞到?了謝惟廷嘴裡，“你?怎麼學得這麼壞了！謝惟廷。”
謝惟廷把塞到?嘴裡的黃瓜咬下來，吃下去後?說：“你?不幫忙就讓開。”
寧幻奇妙地盯了盯謝惟廷，往後?退了一步仔細觀察，他發現謝惟廷真的變了，變得會?注意到?彆人怎麼樣，變得會?像普通與他拌嘴說葷話，變得染上了煙火氣像一個真正的人了。
他心疼他不在的時候謝惟廷學會?了與人相處，又高興謝惟廷在他不在的時候學會?了與人相處，那樣謝惟廷就不是孤獨的一個人。
這頓飯謝惟廷做出了四菜一湯，550X在他們上桌時提醒，“根據能量攝入標準，早餐不宜——”
“閉嘴。”
寧幻打斷了550X，但忠誠的智能管家仍然?堅持，“——攝入過量的卡路裡，以及重鹽重油的食物，建議早餐食用——”
“你?再不閉嘴我拆你?的主機了。”
寧幻威脅，550X十分機智地問：“你?知道我的主機在哪裡嗎？”
謝惟廷坐到?了寧幻旁邊，語氣平淡地說：“我知道。”接著黑霧從他的腳下升起，550X立即改口。
“好的，祝你?們用餐愉快！”
寧幻覺得這個時候的生活方式也挺有趣的，他接過謝惟廷遞來的筷子，首先夾到?了那盤扁豆炒肉末，上一次謝惟廷炒得又鹹又老，這一次口感剛剛好。
他忍不住往旁邊看去，“謝老師，有進步。”
“我學了好幾年。”謝惟廷把他最拿手的煎魚推到?了寧幻麵前，意思是讓他嘗。
寧幻沒有客氣，這魚確實煎得能媲美徐翡的手藝，色香味俱全，他夾了一塊魚肉喂到?了謝惟廷嘴邊，謝惟廷張嘴連他的筷子一起咬住。
他笑著說：“你?這麼努力，我要?怎麼獎勵你?？”
謝惟廷用舌尖將?筷子抵出來，望著他回答：“叫老公。”
“不叫，你?又不行。”寧幻收回了筷子坐正，卻連椅子一起被謝惟廷拽過去，謝惟廷將?他困在椅子裡湊近，卻隻是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有千言萬語無法說出來，眼神?透著一股難過的委屈。
他抱了抱委屈的邪神?哄道：“其實沒有換彆的也可以，你?不是喜歡用觸手嗎？”
謝惟廷仍舊沒有眨眼地盯著他，聲音發啞地叫了聲，“——寧幻。”
他自己貼進了謝惟廷懷裡認真地說：“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謝惟廷。幾千年來我最想的是可以這樣抱著你?。”
謝惟廷的手穿過他的腰際用力將?他箍緊在懷裡，唇貼在他耳邊心疼問：“疼嗎？寧幻。”
寧幻回想起那些身體被撕裂又重組的痛，似乎現在他已經想不起當?時是怎麼撐過來的，他的臉蹭著謝惟廷的脖子回答：“我已經忘了，我隻記得隻要?撐過去就能見到?你?，我隻記得我有多想你?。謝惟廷，你?想不想我？”
“想。”
簡單得沒有語調的一個字，是他噬骨的思念，謝惟廷身後?湧出不安躥動地黑霧緊緊地籠罩住了寧幻，像是害怕這隻是一場幻覺，清醒過來寧幻就是消失。
一點也不體貼的550X再次提醒，“飯菜溫度正在下降，即將?低於最佳食用濕度，請主人儘快完成進食。”
寧幻在謝惟廷懷裡蹙起了眉頭，“這個管家好煩，能不能關了它。”
550X為自己辯解，“我隻是關心主人您的健康，如果您關了我會?給您的生活體驗造成很大的不便?。”
黑霧散去，寧幻仰起頭對不知在哪裡550X說：“那你?閉嘴，不然?就關了你?。”
終於550X沒有再說話了，寧幻也不想浪費謝惟廷辛苦做出的菜，好好地坐回去一盤不剩地吃光了。
吃完之後?有專門的機器人收拾，外麵的恒星光照進了落地窗裡。
寧幻躺在沙發裡把腳伸進了光裡，他不知道這裡的恒星是不是還叫太?陽，但溫度是差不多的。
謝惟廷坐在他旁邊握著他的手，他們就這樣靠在一起，望著外麵的碧海藍天，記憶裡的一次次死亡，絕望仿佛都被此刻抹消了。
“謝惟廷——”
寧幻喊了一聲感覺不對，轉身看到?了謝惟廷的身體浸在了一片黑霧裡，他蹭過去時握住他的手也變成纏住他的黑霧觸手。
“你?怎麼？”
寧幻想去抱謝惟廷，手卻從黑霧中穿過去，黑霧立即伸出的觸手將?他纏住，他的腦中響著謝惟廷的聲音，“我隻是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
“我可以幫你?做什?麼嗎？”寧幻抓不黑霧，隻能感受到?黑霧的觸感。
過了片刻纏住了的黑霧觸手蹭了蹭他的皮膚，“讓我這樣抱著就好了。”
寧幻乖乖地橫躺到?沙發上，黑霧隨即覆下來完全地蓋在了他身上，他一動不動，可是貼著他皮膚的觸手不時地蹭一蹭，像有隻小手在撓他。
他扭了扭說：“彆動，癢。”
“寧幻，彆動。”
寧幻聽話地沒動，他感覺黑霧中有什?麼貼上的他的胸口，忽然?意識一顫，感覺自己往下跌去，他下意識想抓住什?麼，卻又感覺自己浮起來。
“怎麼回事？”
寧幻問出來，發現自己在一起虛無的空間裡，而他沒有實體，仿佛隻有一個意識。
忽然?一股另外的意識纏上了他，像是生了無數細小的觸須滲進了他的意識裡，與他極致的糾纏在一起。
“謝惟廷？”他不自覺地發顫，那些精神?觸須像是在安慰他一樣輕柔地摩挲著他，然?後?他聽到?謝惟廷的聲音，“彆怕，寧幻，放鬆一點。”
寧幻本能地放鬆，那些精神?觸須就紮進了他的意識深處，他無法形容是什?麼感覺，與他和謝惟廷四肢交織時感受相似，可又有不同，仿佛是來自意識更深處的愉悅。
他不自覺地也伸出了精神?觸須抓住了謝惟廷，這一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他已經不是人類，哪怕脫離了□□他不會?死去。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對嗎？”
“嗯，你?是我永恒不滅的摯愛，寧幻。”
——你?永遠無法想象我有多愛你?。
第 84 章
# 084
寧幻睡在沙發上連眼皮都不想動, 他覺得自己化成了一灘液體，謝惟廷恢複了身體蹲在他麵前，嘴角噙著笑意輕輕捋他額前沾濕的頭發。
他不滿地斜眼看去, “謝惟廷，你對?我做了什麼？”
謝惟廷的笑染起了曖昧，貼近到他耳邊悄聲說：“精神結合。”
他的知識體係裡沒見過這種東西，但並不是?不能理?解，大約可以簡化成“神交”，可是?他不理?解為什麼結束後他渾身也一團亂七八糟。
謝惟廷貼心地抻直他皺起的衣服，抹著他皮膚上的汗珠, 感受到有溫度的觸感他又覺得沒白累這?一回，捉著謝惟廷的手?問：“是?不是?這?樣可以讓你的身體恢複？”
謝惟廷像是?才注意到這?個結果, 比他還驚訝，然後說：“可能是?你的精神能量修複了我的損耗。”
寧幻倏地起身，結果身體沒有力氣直接從沙發翻下去, 整個人跌在謝惟廷身上, 他興奮地說：“我們多來幾次就能治好你了，對?吧？”
謝惟廷接住他猶豫了好半晌才回答他，“會對?你有影響。”
寧幻切身地體會了一番對?他的影響，抬起嘴去啃謝惟廷的下巴，“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 反正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
謝惟廷眼?中的猶豫終於變成了欣喜，最後吻在了他嘴角回了聲?, “嗯。”
“這?樣才乖, 你也要讓我照顧你，我也是?你老公, 懂嗎？謝先?生。”
寧幻說得煞有介事，謝惟廷嘴角的笑意變得明顯起來，就因為寧幻這?樣他才會那麼偏執地重複了四萬多次，他像抱小孩一樣的姿勢抱起寧幻走去臥室，將人放到床上了才回答：“懂了，老公。”
大約男人都喜歡聽對?象叫這?兩?個字，寧幻就仿佛中了什麼咒語一樣把謝惟廷拽下來壓在了床上，然後桎梏著他的四肢撐在上麵說：“謝惟廷，你怎麼這?麼聽老公的話。”
謝惟廷乖乖地任他壓著，露著迷死人的微笑，“你喜歡我不聽話嗎？”
寧幻意外地對?這?個問題猶豫了，謝惟廷立即展示了他的不聽話，將上方的人反拽進了懷裡，咬到寧幻唇上細細地叛逆了一番，寧幻突然拒絕了他。
“今天?還是?聽話吧，老公我好累。”
謝惟廷忍俊不禁吻了吻寧幻的嘴角，將懷裡的人抱緊了說：“嗯，明天?再不聽話。”
於是?，從這?天?起寧幻就沒再出過院子，每天?都有專門的無?人飛行器送新?鮮食材過來，倒也不影響什麼。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和謝惟廷做飯吃飯，看海曬太陽和睡覺。
時間一轉過去了半年，謝惟廷的身體恢複“治療”有了初步成效，能夠一直維持著人類的形態，並且能在一定時間恢複到完全的身體。
第一次謝惟廷身體恢複完全是?一天?清晨，寧幻眼?睛沒睜地往旁邊一撈，碰到了時隔幾千年的觸感，他反應了好一會兒忽然縮進被子裡確認，然後腦袋伸出被子對?著謝惟廷說：“我是?不是?還挺厲害的？”
謝惟廷被他蹭得喉結滾動，對?著寧幻近在咫尺的唇回答：“哪裡厲害？”
寧幻雖然也很喜歡精神的結合，但那結束後也是?真的累，比起來他還是?更願意這?種世?俗的欲望，貼下去抱住謝惟廷故意地問：“你猜？”
謝惟廷在被子裡翻身把寧幻壓下去，手?移到了寧幻後麵，聲?音燙人地在他耳邊輕訴，“我猜是?這?裡。”
“那你試試對?不對?！”
謝惟廷覺得寧幻也學?壞了，壞得像傳說中專門誘惑怪物的海妖，他掐著寧幻用力地吻過去。
總理?關注了寧幻的生活狀態半年，結果半年裡寧幻進了那棟房子就沒離開過，她不得不擔心是?不是?因為知道謝惟廷不在的事抑鬱了。
但是?智能管家傳回的身體監測數據又是?健康的，她難以判斷，最終決定親自上門去探訪。
然而，她的飛行器開到了房子的上空，卻看到寧幻正和AI謝惟廷在院子裡種菜，旁邊的家務機器人忙碌得不行，一會兒是?拿鍋鏟挖坑，一會是?用飯碗澆水，寧幻就負責指揮謝惟廷，而謝惟廷負責指揮家務機器人。
飛行器停在光障外麵沒有進去，她直覺不該去打擾這?兩?人。
謝惟廷是?她從小在教科書?裡認識的人，書?裡寫的都是?他英勇偉大，不隻是?她，在聯盟所有人眼?中謝惟廷的形象都是?英雄廣場最中央的那座雕像，偉岸正氣。
可她眼?前的謝惟廷變成了活生生的樣子，與?她從小在書?裡學?到的形象完全不同，看起來與?普通人沒有區彆，有著平凡的幸福笑容，滿是?深情的眼?中隻有寧幻，那顯然不是?AI會有的神情。
最終，她調轉飛行器默默地離開了。
寧幻其實知道總理?來了，但對?方沒進來他也當沒發現，他很清楚謝惟廷的存在於這?個時代並不適合公開，他也不希望有太多的人來打擾他們。
終於在小花園裡種完菜，他蹲到謝惟廷旁邊突然說：“謝惟廷，我想去看看這?個星球。”
謝惟廷雙眼?望著他，伸過手?來捉住了他的露在外麵的腳腕，“我陪你去。”
寧幻隻是?想，卻不知道要怎麼去，他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高鐵飛機之類的存在，需不需要辦簽證。
回到屋裡他問550X，“我想去全球旅行，需要準備什麼？另外我可以帶AI一起去嗎？”
“當然，您隻需要告訴我您的需求，我會替你安排好一切的，主人。”
寧幻沒有驚訝，但是?驚歎歎人類科技果然是?在往“關愛智障”的方向發展，他隻向550X說了出發時間和想去的地方，550X就給他規劃出了完美?的行程，訂好了一路的酒店，還準備了出行的交通工具。
到出行的當天?，寧幻懶完了床終於簡單收拾了行李，為了避免謝惟廷被圍觀，他給謝惟廷換了發型，改了衣著，戴了墨鏡，把自帶的霸總氣質的謝先?生變成了拽到不行的酷哥。
他頭回看到謝惟廷這?樣的打扮被迷到了，摟著人按到衣帽間的鏡子上從上擼到下，還要說：“謝惟廷，你怎麼可以這?麼帥？”
謝惟廷有些得意挑著唇角，按住了他亂躥的手?，“發型是?你弄的，衣服是?你挑的，墨鏡也是?你戴的，所以都是?你的，寧幻。”
寧幻被他取悅了，手?動不了就貼過去咬他的喉結，貪心地說：“再說一遍，你是?誰的？”
謝惟廷一本正經回答，“我是?你的，寧幻。”
寧幻終於滿意地仰起下巴吻過去，要往謝惟廷身上打上他的印記一樣，在人酷哥乾淨的脖子上吸出了一串項鏈，最後卻嫌棄地說：“怎麼這?麼難看。”
他拉起衣領來擋住。
謝惟廷無?奈地瞥了瞥自己的脖子，揪住亂塗的人說：“我給你弄一個好看的。”
不等寧幻拒絕，他已經撥開了衣服蓋了個紅印在寧幻胸口，多年未被陽光照過的皮膚白得仿佛透光，帶著水光的紅痕印上去，就仿佛雪地裡的兩?簇紅梅，確實比謝惟廷脖子上的一串項鏈好看多了。
寧幻自己欣賞了兩?眼?不禁紅起耳尖，扯回衣服正經起來，“彆鬨，該走了。”
謝惟廷藏著笑意扣上他的手?，讓他牽著走出去。
院子裡寧幻見到了他們出行的飛行器，按他的理?解與?飛機差不多，隻是?造型與?他見過的飛機完全不同，更像當年怪物人種的飛行器，隻不過不是?六棱形，而是?一個橢圓。
橢圓上開了一個艙門，伸下舷梯。
寧幻好奇地踩著梯子進去，裡麵比他想的更寬敞，有私人飛機的感覺，不是?單一的座椅，而是?寬大舒適的沙發，還有可以淺酌的酒桌，沙發放下來還可以當床。
他參觀了一周好奇地問：“沒有駕駛員嗎？”
回答的是?550X的聲?音，“主人，本次旅程使用的是?無?人駕駛。”
“怎麼還是?你？”
“因為我是?您的專屬智能管家，負責您生活所需的一切事物，所以這?架飛行器也是?搭載了550X，主人您有什麼不滿意嗎？”
寧幻倒是?沒有不滿意，隻是?覺得這?個智能管家格外話多，嫌棄地說：“你少開口我就滿意了，出發。”
“好的，主人。就算你對?我不滿意，我也會誠心誠意為您服務。”
飛行器起程，眼?眨飛進了長?空。
寧幻坐在沙發裡，越想越覺得這?個550X很像謝惟廷最開始裝的AI，他瞥向了擠在旁邊的謝惟廷問：“550X是?不是?複製你的意識？”
謝惟廷嚴肅地否認，“沒有，寧幻。”
他不信，雖然不知道謝惟廷怎麼做到的。不過謝惟廷倒是?一點不在意他信不信，和他擠在一張單人沙發裡，打開星球的地圖查看他們的旅程規劃。
地圖投射在前方的空中，大陸板塊與?寧幻熟悉的完全不同，但也不得不說這?個星球像極了他們曾經的家園。
“你們當年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寧幻問謝惟廷，他不了解航天?這?方麵，但總聽說過，人類早在剛剛能登上月球時就一直在尋找另外的宜居星球，但多年都沒有真正地發現人類能夠生存的。
他記得550X說過找到現在這?個星球隻用了18年，即使飛船技術突飛猛進，這?個時間還是?很不可思議。
謝惟廷不願細說地回答：“不重要，寧幻。”
寧幻頓時明白過來，謝惟廷能夠用湮滅時間回到剩下時間節點的最後，所以也像救他那樣，不斷湮滅了錯誤的時間走向，終於用最終的時間找到了現在的星球。
如果沒有謝惟廷，大約人類發現這?個星球都要花上幾百上千年。
他對?著謝惟廷仿佛什麼也沒做過的雙眼?，沒再說這?個話題，隻是?微微笑了笑，“我很喜歡這?裡。”
謝惟廷握緊他的手?，“你喜歡就好。”
飛行器的速度遠超過了寧幻所知的飛機，半小時他們就到了數千公裡外的地方。
550X規劃的第一站是?原始森林動物園，寧幻見到了在森林裡自由繁衍的熟悉動物。
有踩水的象群，捕食的獅子，下山的老虎，不怕人的梅花鹿，混入人群的猴子，成群的飛鳥，還有藏在竹林裡的熊貓。
這?些全都是?從原來的星球帶來的，也許為了適應改變的環境基因發生了改變，但看來仍然是?他記憶裡的樣子。
離開動物園又去了仿古城，這?裡的建築還原了古地球的風格，對?於寧幻來說將古今中外的風格混在一起很怪異，可還是?從中找到了親切感，尤其看到了繁榮的街道，熱鬨的小吃店鋪，來往不斷的行人。
他一瞬間仿佛回到了曾經的地球，在某條風格雜亂的步行街，一個普通平凡的午後，沒有災難沒有怪物，他記憶裡的所有人都在某個角落裡好好活著。
謝惟廷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抓緊了他的手?說：“這?裡的一切，都是?他們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寧幻想起這?是?他曾經說雷神托爾話，回握緊謝惟廷的手?露出了微笑。
也許曆史不是?每一個人都留下了名字，但是?曾經存在過的每一個人他們一定都刻在時間的名錄裡，永不磨滅。
這?個星球比原來的大了許多，但飛行器的速度節省了大部分時間，花了一周寧幻就去遍東南西北，看過了新?家園的晴天?雨後、寒冷炎熱，也看過了雪山沙漠、森林河川，還有都市人海、鄉野村莊。
最後一站，他到了英雄紀念城。
飛行器落下的廣場就是?最著名的英雄廣場，廣場中央最高大的石像就是?謝先?生。
為免謝惟廷被認出來，寧幻把謝先?生留在了飛行器上麵，他獨自下去。
第一眼?，他看到的就是?遠處的巨大雕像，但他沒有過去，而是?先?去了紀念堂。
紀念堂前有一座高大的石碑，上麵刻滿了在那場戰爭中烈士們的名字，密密麻麻沒有一處空隙。
寧幻在碑前站了好一會兒才進去，裡麵是?更詳細的烈士名錄，按照時間分區，記錄了生平和犧牲的戰役。
他從最初的時間往裡走，從一開始的陌生人到出現了他熟悉的名字。
盛一淩，享年22歲，犧牲於第一次黑巢襲擊行動。
……
方責，享年28歲，犧牲於第二次黑巢進攻戰役。
洪建，享年29歲，犧牲於第二次黑巢進攻戰役。
……
袁海，享年30歲，犧牲於第三次黑巢進攻先?驅行動。
林嵩，享年52歲，犧牲於第三次黑巢進攻先?驅行動。
喬柏玄，享年25歲，犧牲於第三次黑巢進攻戰役。
……
簡之言，享年24歲，犧牲於鹿白山黑巢反擊戰役。
……
李征程，享年29歲，犧牲於黑巢戰略圍擊行動。
……
張東，享年34歲，犧牲於第四次黑巢進攻戰役。
……
傅楚成，享年36歲，犧牲於第五次黑巢進攻戰役。
徐蔚，享年25歲，犧牲於第五次黑巢進攻戰役。
顏一若，享年16歲，犧牲於第五次黑巢進攻戰役。
寧幻終於停下來，望著相框裡他有些陌生的小姑娘，似乎有他熟悉的樣子，可卻是?他沒有見過的。
小姑娘長?大後變得漂亮了，高高的馬尾，笑起來充滿了活力。在相框下麵是?展示櫃，裡麵放著一枚磨損的勳章和一塊老舊的蜜蠟，旁邊用文字記錄了烈士的生平。
顏一若在第一次黑巢進攻戰役中，與?戰友闖進黑巢救出了多名被困戰友。
在鹿白山基地黑巢反擊戰役中與?徐蔚配合，打下了兩?架怪物飛行器，為勝利起了關鍵作用。
第四次黑巢進攻戰役加入了先?驅小隊攻進黑巢，最後僅下兩?人的情況下完成打開黑巢的任務。
第五次黑巢進攻戰役是?最後的一場戰爭，加入傅楚成帶領的決勝小隊，以全隊犧牲的代價徹底毀滅了黑巢為戰爭迎來的最終的勝利。
寧幻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展示櫃的上麵，對?上裡麵的勳章和蜜蠟，輕聲?地念出口。
“小朋友，我回來了。”
沒有人回答他，如果可以他希望顏一若能夠平安長?大，和愛的人結婚，晚年兒孫滿堂，在如今的時代裡還有著她的後代。
可是?那個從開始就說要拯救更多人的小姑娘比他勇敢，比他強大，最終選擇了她堅持的路。
可是?到最後，那個擋在他麵前說他不是?怪物的小姑娘也才16歲！
“先?生，你需要幫助嗎？”
寧幻猛然被旁人湊上來，他轉過頭回答：“沒事。”
對?方有些不解地打量著他說：“可是?你哭了。”
他才注意到臉上的眼?淚，卻不由地笑起來，“我隻是?覺得很驕傲。”
對?方看了眼?他正對?的烈士名字，回道：“確實，16歲也不過是?個孩子，現在的孩子16歲離了保姆機器人都要餓死，什麼都不會，隻知道吃和玩。”
“她其實也很喜歡吃零食，喜歡玩。”
“什麼？”對?方莫名地盯向寧幻，覺得沒有聽懂。
寧幻沒有解釋，說了聲?謝謝就轉身走了。他仔細地逛完了整個紀念堂，仿佛也跟著這?些犧牲的人經曆了漫長?的戰爭。
最後，他走出去時有股說不出的沉重，直到終於走到了廣場中央最大的雕像下。
他仰起頭看到熟悉卻陌生的雕像，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與?謝惟廷相隔的2000年時間。
旁邊正好有一隊遊客，難得的有一個真人導遊，正在向遊客們解說。
“……我們都知道謝先?生的一生都奉獻給了人類的未來，但謝先?生最後的遺言寫著‘人類繁榮是?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那位謝先?生不曾留下名字的愛人，也許是?某個在戰爭中犧牲的烈士，也許是?某個帶著遺憾死去的妻子。
我們無?法窺探曆史的真相，可是?曆史留給我們的今天?見證了一切，也許謝先?生真正將他的一生獻給了那位無?名的愛人，而如今的盛世?就是?謝先?生寫給愛人最浪漫的永恒情書?……”
寧幻對?著麵前巨大的雕像，仿佛胸口有什麼炸開了，他想起謝惟廷經曆過的46281次，想起謝惟廷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想起謝惟廷曾經藏在眼?中的每一次痛苦。
也許謝惟廷真的是?要毀滅人類的邪神，可是?他卻得到了邪神最純潔的愛。
他克製不住胸口裡澎湃的感情，仿佛要撐爆他的身體去到謝惟廷的身邊，訴說他此刻的感動。
忽然，一隻手?握過來。
他知道是?謝惟廷，轉頭就看到了戴著墨鏡的酷哥，他問：“你怎麼還是?下來了？”
謝惟廷平靜如常地說：“我來接你。”
他用力回握住了謝惟廷的手?，仿佛在無?儘的漆黑中找到了唯一的光亮，在絕望的深淵中觸到了救贖的繩索。
他笑起來，牽著謝惟廷的手?朝向了遠方明亮的恒星走去。
“我們回家，謝惟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