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青竹站在門口,卻沒進屋。

他目光落入屋中,往窗邊那邊看了一眼,好像在忌憚著什麼,朝沈映宵比著口型:“過來。”

沈映宵覺得奇怪,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窗戶。

進本命洞府的時候才剛傍晚,現在卻已經到了深夜。整座城鎮一片漆黑,唯一的照明,隻有外麵的慘白月光。

格外明亮的月光映亮了窗紙。這麼一看,沈映宵忽然發現,自己窗外,有一個球懸掛在那。

“燈籠怎麼掛到窗戶中間來了?”他心裡想了一下,很快又覺得不對,“燈籠好像沒這麼小,說起來,邊緣那些垂落的絲線,怎麼那麼像頭發?這球的大小似乎也和人頭相仿。”

他越發覺得不對,拿起擱在手邊的劍,本想先砍一劍看看。

誰知手指一動,本該如臂指使的靈劍,此時卻毫無反應。

體內的靈力隨之滯澀,沈映宵一怔,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

他沒再管窗外那個懸空的腦袋,而是持劍走到了門口。

青竹側身讓開路,沈映宵來到了走廊上。

他停在欄杆旁邊,仰頭望向外麵的天空,就見頭頂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陣紋:這一座城,居然被一個巨大的陣法籠罩了起來,隔著這麼遠,都能感覺到空中傳來的可怕威壓。

沈映宵費力地辨認著空中的陣紋,隱約猜到了用途:這東西威力堪比宗門大陣,作用以鎮壓為主——合體期以下的修士身處其中,會遭到壓製,無法調動太多靈力,修為越低,被壓製得也就越狠。

青竹走到他身旁,低聲道:“我在屋中打坐調息,忽然靈力受阻,出來一看就變成這樣了。這座城鎮恐怕在狩獵活人,我們得儘快離開。”

沈映宵點了點頭,越過欄杆看向下方。

就見院裡竟已經密密麻麻站了十幾個鎮民。那些人正齊刷刷地仰頭看著他們。

雖然鎮民們身上,隻是最普通的凡人氣息,但此時沈映宵和青竹的修為遭到壓製,一對一倒是沒什麼問題,但以一敵多,恐怕會有麻煩。

何況下麵這些人模樣詭異,還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人”。

趁此時鎮民們站著不動,兩人打算下樓離開。可這時,走廊儘頭卻突然傳來店家的聲音。

沈映宵轉頭望向樓梯,聽見一道嗓音伴隨著咚咚聲越來越近:“客官,今天天悶,彆在客房憋著了,來,我帶你們出去逛一逛。”

沈映宵沉默地望著那邊,店家每走一步,整個樓層都仿佛跟著搖了一搖。

當店家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樓梯口時,沈映宵發現他的身軀竟已比白天膨脹了三倍以上,走上這一層時,他幾乎把整條走廊都填滿。

更古怪的是……

“他怎麼有這麼多腦袋和手?”劍靈最討厭一些醜陋的東西,此時望著店家,臉都白了,“背後那腦袋不是小二的嗎,怎麼全都拚到一起去了?!”

沈映宵沉默片刻,對青竹道:“聽說你先

前一直在這附近,這裡的鎮民莫非全都這麼……根骨清奇?”

青竹麵色不太好看,示意他壓低聲音,然後拉著他,就近退入一旁的房間,反鎖了門。

隔著門,能聽到走廊上咚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店家嘴裡還一直在喊:“客官,客官!”

那道畸形的陰影越放越大,最終貼在了門口,幾隻眼睛從門縫裡窺視過來。

青竹臉色難看地往後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擦過他身側——沈映宵的劍從門縫中刺出去,收回劍時,劍上沒有沾血,隻是掛上了一些油膩汙臟的東西。

“刺入的手感不像活人,倒更像是人造的傀儡,難怪長得如此奇形怪狀。可他們的氣息倒的確是活人的氣息。”沈映宵望向青竹,目光細細在他身上掃過,“你可有什麼頭緒?”

青竹正想說話,外麵那東西卻又叫起來了:“客官,客官!”

仿佛剛才被捅的那一下,對他來說輕輕鬆鬆,毫無阻礙。

叫著叫著那聲音就變了。沈映宵發現不對,低頭一看,就見貼著地麵,竟有一張臉平平地從門縫流淌進來。

臉上幾雙眼睛亂七八糟地鑲嵌著。等穿過門,那些眼睛同時睜開,它們往各個方向一望,又齊刷刷正過來,全都鎖定在了沈映宵身上。

忽然跟這麼多眼睛對視,就連沈映宵也不禁眼角微跳。

他正想找個拖把之類的東西,試試能不能把這張臉掃走。

然而這時,隨著一聲火折子吹燃的輕響,屋裡光線忽然一亮。

沈映宵眯了眯眼睛,回過頭,就見青竹點起了桌上的油燈。然後這個青衣修士望向沈映宵腳邊,暗自鬆了一口氣。

沈映宵也低頭望去,發現隨著燈火亮起,那片臉皮,竟像是被燈火灼傷。它臉上不斷鼓起氣泡,滿臉的眼珠亂轉,好像迷失了方向。

青竹低聲道:“難怪入夜之後,這裡人人皆不點燈。我先前還以為他們是想早睡省燈油……可如今看來,它們似乎極為畏懼燈火。”

頓了頓,他似是想起一事,望向沈映宵:“入夜時你去了哪?我隱約覺得你屋裡有氣息殘留,可進門卻又沒看到你。”

沈映宵避而不答,他提起燈籠走到窗邊,先前懸掛在窗外的那隻腦袋被燈照到,果然也不安地動彈起來,很快就慢慢縮了回去。

外麵沒了阻隔,沈映宵這才推開窗,望向街道。

和擠了不少人的小院不同,街上倒是空空蕩蕩的,沒有太多人影。

“你方才不是說要離開客棧?”沈映宵點了點外麵,“就從這邊走吧。”

……

兩人從窗口躍下,還好隻是三樓,即便修為受限,落地時也不至於摔傷。

青竹對這一帶更熟,他左右觀望片刻,正要拉上沈映宵從小路走。誰知往後一摸,卻摸到一片細膩紙張。

青竹疑惑回頭,就見沈映宵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隻黑漆漆的燈籠。

“……”青竹,“

哪來的?”

沈映宵指指樓上:“跳下來時順手從屋角摘的,既然你說那些東西怕光,不如我們打著燈籠走出去。”

“你手還挺快。”青竹硬是沒發現他什麼時候順走的燈籠,把一根火折子拋給他,“走吧。”

沈映宵接過,想要點燃。

誰知燈籠一打開,他卻迎麵聞到一股血腥味。

沈映宵隱約覺得不對,抬起手中燈籠,借著二樓的光仔細一看,就見燈籠裡裝著的,竟不是燈油,而是一塊粘稠的油膏。此時那東西正探出血絲一樣的東西,悄悄往他手握著的地方蔓延。

沈映宵:“……”

他默默把燈籠扔了。

青竹聽到動靜,回過頭。

沈映宵:“燈籠壞了,摸黑走吧,還好月亮夠大。”

說著,他要把火折子還回去,青竹卻擺了擺手:“你拿著吧,我還有。”

似是不想在此處多待,說話間,他已經走了出去。

沈映宵舉步跟上。

走出十幾米,他回頭望了一眼,就見客棧院裡的那些“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院門,正無聲往他們這邊追來,動作不快,黑壓壓的一片卻滿是壓迫感。

而其他民居當中,原本安靜不動的鎮民,也漸漸都有了出門的跡象。仿佛冬眠許久的毒蟲正在慢慢複蘇。

劍靈看不得這些,若非隻是一團靈體,它此時恐怕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什麼意思?什麼意思!莫非再過上一陣,它們就要徹底複蘇,上演一場滿城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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