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推開那一扇被陣法封死的艙門,已是許久之後。
沈映宵終於在一片迷亂中理清了現狀:現在的師尊和前幾日不同,和前幾日之前也不同——他的自製力和底線回來了,隻是那底線變得靈活了許多,大致表現為……在沈映宵瞎撩的時候,不會再克製地推開他。
最多意思著拒絕一下,然後加倍反饋回來。
弄明白了這件事,沈映宵頓時變得老實了許多,船上又短暫恢複了先前的平和模樣。
正對著海麵出神,淩塵走了過來:“之後你有何打算。”
沈映宵心裡算了算:目前看來,四條巨肢似乎對應著四顆魔種。如今巨肢都被戚懷風燒了,魔種看上去也到手了四枚,可實際上卻多了淩塵先前體內的一枚,少了海底秘境的。
沈映宵思索著道:“應當還剩一枚魔種,先在附近把它找到,然後……看看那人會不會現身吧。”
淩塵看向他:“一起?”
沈映宵猶豫了一下。其實他更想仗著本體體內有魔種,獨自一人把幕後的東西引誘出來,可又擔心比起自己,幕後之人對淩塵更感興趣,趁他不在對師尊下手。
這麼一想,似乎還是共同行動更加安全,而且……現在他好像不想從師尊身邊離開。
糾結許久,沈映宵終於不再同心裡的想法對抗:“一起。”
淩塵點了點頭,收起了袖中一抹連著銀鏈的環扣。
沈映宵眼尖地瞥見,突然狐疑:“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淩塵:“沒什麼。”
沈映宵攥住他的袖子:“給我看看!”
淩塵歎了一口氣,攤開手,掌心是一枚鐐銬模樣的法器。
沈映宵怔了一瞬,等回過神,淩塵已經將那玉鐲般的環扣打開,哢噠銬在了他腕上。
然後像個正經師父似的,溫聲道:“你總是亂跑,我不放心。”
沈映宵簡直驚了:“你,你怎麼能……!”
話音未落,想起自家後院的白玉蓮座,以及上麵的無數鐐銬……
沈映宵摸摸腕上簡潔的鐲子,不吱聲了。
淩塵托起他的小臂打量了一下,沈映宵從側麵看著他:明明這個劍修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可總讓人覺得他此時心情頗佳。
相比起來,沈映宵心情就要複雜多了。
他隻好把那一團亂麻的思緒拋到腦後,一本正經地問起了正事:“仙人島附近,可有什麼比較隱蔽的秘地?”
根據前幾次的經驗,能醞釀魔種的,都是一些相對封閉,容易把人折騰出負麵情緒的地方。
淩塵想了想:“海上沒有,不過聽說緊靠海岸的深林裡,有一處傳說中的長壽鄉。”
具體位置便不知道了,畢竟是個傳說,究竟有沒有這地方還不好說。
但總歸是條線索,值得一探。
……
很快,兩人驅使著白玉船悠悠上岸。
沈映宵本以為戚懷風會在岸邊等他們,然而左右看看,沒找到人。
劍靈:“彆找了,你沒看到他當時的表情——我都怕他忍不住跑到大陸另一端,然後同你們這些離譜的同門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沈映宵原本還有點羞恥,聽到這話又覺得不對:“離譜?我和師尊天造地設,情投意合,怎麼就離譜了!”
劍靈:“那換位思考,你聽說戚懷風把淩塵關起來,意圖以下犯上的時候,是什麼感受?”
沈映宵蹙了蹙眉。
劍靈想了想:“不對,摻著師尊,你得不出等價的感受。這樣吧,換個場景——某天你回峰推開門,忽然看到戚懷風和梅師弟滾在一起,親成一團……”
沈映宵:“??!”
沈映宵:“……”
沈映宵:“……其實師弟出去散散心也好,年輕人就該多出去闖一闖,領會天下的大好風光。”
他努力展平蜷縮的腳趾,把兩個師弟以及某些可怕的場景拋到腦後,夢遊似的轉頭去拉淩塵:“我們先去城鎮問問狀況。”
……
打聽了足足兩天,他們才在一個須發灰白的布衣老人那裡,聽到了類似“世外仙境”的形容。
“年少時,我阿兄見有人當街戲打乞兒,上前阻攔。當時是攔下了,可第二日傍晚,他便被那記仇的同窗帶人圍堵,折了一條腿。”
老頭吧嗒吧嗒抽著煙,幾十年過去,再談起這事,仍是唏噓:
“他那同窗家中有權有勢,衙門老爺擺明了要對這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阿兄一時賭氣,丟下一封信說要去彆處擊鼓鳴冤,就此離家。
“可他瘸了一條腿,在林中能走出多遠?我們看到那信,匆忙去追,卻從此再也沒見過他的蹤跡。
“找了足有半年,仍舊音信全無。我們便漸漸當他被野獸叼走、葬身林中,放下了念想。可誰知……”
老人抽煙的動作停下了,皺皺巴巴的臉上露出奇異的表情:“誰知就在前幾日,我乘馬車路過那片林子,竟遠遠看到我阿兄走了過去!他仍舊一瘸一拐,相貌也仍舊是年輕時候的模樣。
“我連忙讓車夫停車,跑近尋了半晌,可你猜如何?
“阿兄消失的地方竟是一片石壁——仙境,他一定是因禍得福,入了仙境!”
……
“你說……”
兩人循著老人的指向,往那片深林行去時,沈映宵忍不住問淩塵:“他那兄長是不是頗有天賦,又在林中有了奇遇,跑去修仙了,所以才一直維持著年輕時候的相貌?”
淩塵:“若當真踏上了仙途,那他凡人時留下的腿傷,應當已經痊愈才對。”
沈映宵大膽假設:“若他當時恰好與人鬥法,不慎又被人打折了腿呢?”
淩塵:“……”
淩塵無奈道:“你還想不想找那‘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