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來之前他已經打電話給縣裡,請縣裡請示市政府派直升機過來援助。
宋香巧懷著孩子不便上山,葛興國讓她坐鎮村裡,萬一山火撲向金竹村,她必須儘快安排村民撤離。
場壩上擺著所有村裡能找來的撲火工具,有鐵鍬、大掃帚、水桶、葫蘆瓢、鋤頭等等,臨時組建起來的撲火隊勉強人手一樣,急急往山火衝去。
薑崖一把抓住混在人群中的小豆丁,“小孩兒,你去哪?”
葛興國一回頭看見薑崖揪著一個十二三歲小孩的衣領。小孩一手攥著一個葫蘆瓢,一手拎著一個塑料桶。水桶很重,直直把他的腰都扯彎了。
宋香巧急急衝過來,“黑蛋!你去湊什麼熱鬨!”
小孩抬起頭,直盯盯地看著薑崖,黑亮的眼睛裡有淚水在打轉。
“我,我要去,去救我姐!”
薑崖接過他手中的水桶,“你姐姐在哪兒?”
黑蛋嗚嗚嚎哭起來,抽噎地指了指村後冒著濃濃黑煙的山腰!
葛興國大怒道:“香巧,這咋回事?”
宋香巧氣得直跺腳,還沒等她解釋,旁邊看熱鬨的村民有人大喊道。
“還能咋回事?黑蛋他爹想拿閨女換彩禮,閨女不同意跑了唄。”
“我還以為竹小蝶這丫頭跑外麵打工去了,沒想到躲在山裡,算起來這都有十幾天了。”
“可憐啊。小蝶才十五歲,就被親爹害死了!”
“這火不會是小蝶燒的吧。”
大家夥一聽,全點頭附和。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起火,肯定是竹小蝶躲山裡麵給點著的。
黑蛋急得直擺手,“沒有沒有!不是我姐!”
姐姐專門交代過不要他帶火柴上山,她可以忍受冷掉的苞穀麵窩窩頭,可以忍受黑暗的夜晚,也不能違反防火規定。
這些人一張嘴就造謠,哪能體會姐姐的用心良苦,心疼她野人般的日子。
宋香巧不顧身體不便,衝到看熱鬨的人群裡扯著一個中年男人的胳膊把人揪出來。
“竹興文,看看你乾得好事!”
竹興文硬著脖子,一瞪眼道:“死丫頭想跑那就讓她跑,要是被山火燒死了活該!”
黑蛋一聽嗷嗚著衝過去,小拳頭砸在他爹的身上,“我姐要是死了,我就吊死在我媽的墳頭!”
旁邊圍觀的人們哄堂大笑。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威脅老子嘍!”
“不得了。兒子造反了!”
宋香巧回頭狠狠瞪了這群吃閒飯的人,“馬上火都燒到屁股上了還看什麼熱鬨。有腿有手的,全給我上山撲火。不然去竹家祠堂問問老祖先願意認你們不?!”
被罵的幾個人白眼撇嘴的,心想宋香巧不過是個外來媳婦,竟敢罵他們,可當著葛鄉長的麵到底不敢造次,隻得灰溜溜地跑了。
薑崖轉過身找了把趁手的鐵鍬硬塞進竹興文的手裡,“走啊!彆讓你兒子瞧不起你!”
竹興文眼裡噴火,可對麵這白臉小子手勁賊大,他竟掙脫不開。
黑蛋淚眼婆娑中瞧著自家混賬爹不情不願地被那位好看的哥哥拽進了撲火隊的人群中。
*
山路崎嶇,熱浪逼人。
薑崖走在最前麵拿著砍刀開路,同時用滅火器澆滅兩旁零星小火,葛興國緊跟其後,竹興文被夾在隊伍中做向導。
山風從山頂直衝山穀,熊熊燃燒的火沿著地麵一寸寸舔舐,火舌亂舞,猙獰可怕。
黑蛋說她姐就藏在山腰處的□□石下。此時此刻,□□石恰好處在火圈中心,周邊樹木被燒得劈裡啪啦,坍塌了一大片。
竹小蝶眼瞅著凶多吉少。
竹興文瞧著這一幕,好似良心發現般,吭哧地哭著喊閨女的名字。
周圍氣氛十分沉悶。
薑崖緊鎖著眉頭。這是下山火,相對於上山火來說,蔓延的速度相對較慢,尤其在山坡緩和處,蔓延的速度更慢。幸好竹坑村後山坡度小,不然很快就會燒到村邊兒。
一行人到位,拿著工具開始撲火。
薑崖和另外一個有滅火器的同事是第一梯隊,他先用滅火器噴出水霧。水霧可以降低溫度,阻隔氧氣,壓製住火勢後其他人再衝上前用工具拍打。
鐵鍬啪啪地拍在燃火的茅草上,看著像是拍滅了,可稍微有點風又燒起來。
火焰高聳肆意的身姿在薑崖眼睛裡跳躍,熱浪一波一波地滾來,烤得渾身上下發燙發疼。
背負式滅火器的水量極為有限,附近水源比較遠不便取水,薑崖小心翼翼地使其發揮最大作用,不敢浪費一滴。
葛興國長得五大三粗,體力最好,他奮勇當前,揮舞著鐵鍬一刻也不停歇。
其餘人看在眼裡也不敢懈怠,緊跟其上,一寸寸從火舌中奪回失地。
另一邊的火線率先被撲滅,恰好中間山穀山石巨大,在一定程度上阻隔了山火。
就在快要取得勝利之時,忽然山風驟起,風向呼啦一下變了。
原先的下山火竟轉為最為凶殘的上山火,這種山火來勢洶洶,隨著坡度增加迅速蔓延,很難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