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紋很好看。”淩雲固執地低聲道。
以此理由討厭那個太女,討厭她將祖父支使的頭發都白了。
“祖父知道,花紋複雜,雲紋、筆韻深淺皆有刻數。你刻它時記憶太深,一時忘不了也正常。
但是,切不可再提起此事。太女敢將鳳凰連弩等手稿交給你,又將製璽之法交給楚家……這是……製衡之術。”
淩飛長出口氣,在淩雲抬目望來時,拍在他的腦袋,心慈道:“殿下,如今會吹掌哨,一種行軍時斥候的傳信手法。你也要多學點本事,以後……”
“我學。”淩雲不喜打戰,遂不想談後麵有關於將來職業的事。
他直接坐到淩飛的椅子上,聽淩飛講解作畫的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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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天機宮裡來了數位畫師,卻都不是金簪等的人。
她見淩飛時也不做聲,隻當是磨性子,就這樣等著。
與此同時,金簪與祁縉雲的關係反倒越來越親近,從掌哨學到了玉簫。
這日,軒轅皇後已經選出三十位妙齡女子入宮,請示軒轅帝給這些女子封號,最高的封位是壽妃。
有了壽妃和這些才人、美人、嬪、夫人在後宮鬨騰,她得閒來天機宮看望金簪。
彼時,祁縉雲正手把手教導金簪吹簫。
軒轅皇後阻止旁人通報,立在院內看了兩人一會。
金簪發現軒轅皇後到來,同祁縉雲向她行禮。
軒轅皇後近前瞧著兩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竟覺得十分有味兒。
她屏退祁縉雲,朝金簪道:“簪兒,覺得祁縉雲如何?”
“少府?”金簪頷首道,“極好。”
【趁手,好用,能教孤不少東西,也能替孤辦不少事情。】
軒轅皇後近前一步,傾身在她耳邊道:“簪兒,你是未來的帝君。”
金簪沒理解母後話裡的意思,一臉懵懂地看著她。
軒轅皇後笑了下,抬手伸向金簪。
金簪條件反射地躲了下,彼此間的氣氛一下子冷凝。這是金簪手背上的小傷口沾了臟水,費了幾天才好,留下的後遺症。
“母後,可還有事?”金簪垂目問道,以此緩解尷尬。
“無事,你且好生學著吧。”軒轅皇後的目色深深,唇角帶笑,撫摸在凹凸不平的甲套,而後轉身離開。
到天機宮的門口,她遣人招來玉燕,問過幾句後又吩咐一聲,才令鳳鸞離去。
玉燕是三品女內官,在天機宮裡居於南葉和杜鵑之下,屬於被敬而不用的存在。她得了皇後的吩咐,選個時機攔住祁縉雲的道,隨後將皇後的命令通知他。
祁縉雲的麵色微白,言辭拒絕:“微臣絕不敢行此苟且之事。君子循禮,豈能如此……如此輕賤殿下,豈有此理。”
玉燕近前一步,瞧著容貌、身量尚可的祁縉雲,不解道:“殿下如今是處子,祁大人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成?”
“一派胡言。我絕不會這麼做,如此無禮荒唐的行事,與犬豕何異?”祁縉雲拂袖就走,再次被玉燕攔道。若非君子,他就上手推了,肅容低嗬,“讓開。”
玉燕驚了下,依然固執道:“祁少府,這是娘娘的命令,不是在請你同意。再者,殿下是君,你可是臣。”
“嗬……荒謬。”祁縉雲再也忍不住這宮女的無理取鬨,直接甩袖,背對她而走。
他繞一圈到主殿,途中覺得少府一職已到頭,下了決心後步入天機宮的書閣。
麵對研讀的金簪,他一時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金簪了然地看向他,低首翻頁道:“母後給你派了差事?”
祁縉雲一呆,恍然道:“殿下知道?殿下也同意……這……這等荒謬之事?無論男女,合該自尊自愛、互敬互重才是良配。”
金簪觀他語急,愣了下後將書本一合,起身道:“孤現在知道是什麼事了。此前,母後提過……嗯……按她的意思:孤是未來女帝,後宮當如父皇的,多多益善。她又怕孤沉迷男色,想找個合適的男子教孤識情破身。”
【若非她今時今日是皇後之尊,孤差點以為她和鶯歌是一路人。】
金簪想到這,腦海裡回憶起幼時在龍騰殿裡見過的畫麵:女子夭夭、男子桀桀……將幼小的她抱在懷裡的女神阿樂低首說:“這就是凡人,脫不得五色。如今你大了,有了護身符,而你母親也成了皇後,我要離開了。在離開前,我會再助你一臂之力,保你活於世間。”
彼時,金簪根本聽不懂神女阿樂的話意,隻知道夭夭之女使勁手段纏著父皇。此後,金簪心中的女子形象有三類:神女阿樂般得拿得起、放得下的灑脫人,母後、宮女這樣被禁錮在身份中沉浮世海的人,以及鶯歌、求寵宮妃之流,儘情聲色以求活之人。
金簪垂斂幽眸,將手背在身後,側身道:“嗬,祁少府,孤真沒想到你上天機宮來有這層含義……孤現在明白了。她可真是孤的好母親。話說回來,孤的少府大人確實是一個溫柔乾淨的男子。”
祁縉雲的臉上覆層羞惱,趕緊跪首在地。
“微臣不敢。微臣來此絕無此意。”
當南葉來說“玉燕攔了少府大人”,金簪就猜到有事情發生。但她萬萬想不到皇後是這個意思,不過,這也像是她的作法。
金簪上前去請祁縉雲起身。
祁縉雲跪著後退兩步,避開金簪的手,直接重重地磕首在地。
金簪的臉色一下子就很難看,屬於太女的尊貴以及女子的驕傲令她俯視祁縉雲。
她幽幽道:“祁少府,抬起頭來看孤。”
祁縉雲閉下眼,視死如歸般昂起頭。
麵對威嚴深重的金簪,他隻瞧一眼就將額頭再次磕上磚麵。
金簪見他如此一根筋,歎了聲道:“鶯歌說孤有令天下男子趨之若鶩的本錢,看來她是錯的。”
祁縉雲就覺得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