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臉肅靜,比之金鳳宮外殿下的宮女還要工整。
無人知她在想什麼。
軒轅皇後見人如此,認定她是不服氣。
她更加鬱氣疊生,氣急敗壞道:“你即刻回金翅宮反省。他既無召,你就不得出宮。直至他召你,你踏出金翅宮。”
軒轅金簪的心湖起絲波紋,清澈的眸光裡流過複雜的諷笑。
她是真想笑,但肩上被踹的地方正發出隱痛,臉頰上還有一點餘辣,提醒她不要對這個女人的期望過高。
心湖上漾起的風在克製下歸於平靜,再不起一絲漣漪。
她躬身朝皇後拜道:“兒謹遵母命,這就回宮……閉門思過。”她行過禮,從地上起身,再次拱手拜辭。隨後,她轉身,踏方步離去。未曾再回下頭。
“……這個孽障。”
軒轅皇後見她小而挺拔的背影毫無錯漏,更無回首,又是怒氣橫生,難以消解。
太女金簪帶宮婢杜鵑毫無留戀地離開富麗堂皇卻每每令她窒息的金鳳宮。
“玉蓉,本宮剛才的話……她是完全沒有聽進去吧?”
軒轅皇後氣地轉身,正有宮婢跪撐托盤在側,上麵的岩燒釉色盞像極金簪的臉頰肌膚,白皙嵌紅痕。
她搶步上前,拿起盤上茶盞,猛砸在地,又怒道:“她是真要氣死本宮啊,絲毫不懂本宮對她的良苦用心。”
玉蓉勸慰不得,隻好屈膝跪地,恭垂道:“娘娘莫急。皇上隻有太女一個子嗣,誰又越得過太女殿下啊。”
“誰?新進宮的妖精……鬥敗一批又來一波。他軒轅夏怎麼不馬上風……你放開……本宮……”
玉蓉聽到“馬上風”,猛地撲在皇後的腳邊,昂起的臉顯出急色。再聽皇後的後話,趕緊放開懷抱的鳳袍擺。
她伏地正跪,謹慎道:“婢子該死,觸犯鳳顏。”
軒轅皇後的鬱氣隻出一半,也知剛才的話說得太過。她緩過神,依舊蹙著眉,凝向玉蓉發髻上的碧色芙蓉,斜眉冷聲:“你放心吧。金鳳宮內外被本宮治的水泄不通,誰敢將本宮的話傳出去。”
皇後沒有喊玉蓉起身,坐回鳳雕錦榻,接過宮婢遞來的玉雕牡丹盞,滑過蓋碗輕拂後抿了口。
清雅茶香的舒緩和泊淡如水的口感,令她浮躁的心略略地寬泛了些。
她將茶盞放回托盤,揮退宮女。
皇後瞧著指甲上的翠金,緩緩道:“起來吧,幫本宮盯好這批新人。彆不知輕重鬨出人命。”
“是。”玉蓉暗舒口氣,想必皇後已靜氣,這才徐徐起身。她讓身旁瑟瑟發抖地奉茶小宮女也起身,遣她打掃剛剛磕到的岩盞。
玉蓉步出中殿,而小宮女端了磕破的岩盞離去,就喊住了她。
她悄聲吩咐小宮女:“下次,你見娘娘脾氣不好時,就將這一套餘下的幾盞茶器拿來伺候吧。”
“這……”小宮女瞧見玉蓉嚴謹的麵色,不敢有疑,垂眸恭敬道,“是,玉蓉姑姑。”
玉蓉輕歎一聲,如今宮裡用度拮據,哪還是曾經揮金如土的金宮啊。她也是沒辦法,才吩咐了這事。
**
軒轅金簪帶宮婢杜鵑離開金鳳宮,前往她的太女宮殿——金翅宮。
若是男嗣被立為大周的太子,按祖製會入住大金宮外的太子主殿天機宮,而不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內廷後宮。
三公位列其二的太傅孫忠謀已經竭力向軒轅皇爭取太女入住天機宮,而不是後宮。然而,皇帝軒轅夏怎麼都不肯鬆這個口啊。
六歲的金簪早已知道父皇在等。等他名正言順的兒子可以取代太女入主天機宮。
此刻,浮雲的尾巴帶著璃瓦的金粼滑過軒轅金簪的軟轎,將她的白紋淺金蛟龍袍襯得越發明麗。
她頭上那頂小巧精妙的鏤空金絲冠發出風拂過後的輕巧細碎的金戈碰撞聲,似無形無影的交戰聲。
軟轎旁,五品女侍官杜鵑偷覷了一眼直視前方的太女。她望見太女側頰上的兩屢紅痕,心中微動,眉眼裡更是滑過憐惜。
她扶著軟轎,輕喝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