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斂眸中不愉,稍許後退一步,在這些官員戲謔、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又堅定地轉向寮所深處。
一位年紀頗大的老官疾步而出,攔在道上,大聲道:“殿下,臣乃大司徒李蘭亭。此地乃是國之政事所,無官職在身者不可入,無皇命在身者不可闖。”
“孤,也不可以?”金簪繃緊麵色,撩眸冷聲道。
李蘭亭乍一聽她的老成聲音,再及周身氣勢,不由頓了下。
但是,他依舊攔道:“臣乃五官之首——大司徒,奉命處理五官寮所內的一切閒雜事宜。殿下若無皇命,不可入軍機要地。”
“殿下是來找這個吧?”一位年紀不大的官員著紫金紅袍,將手中的木鳥遞向金簪:“此木鳥機巧,似能禦風而行,很有意思呢。”
他說著,又從金簪的手邊擦過,將木鳥收回來。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他將木鳥放在手中旋轉幾下發條,再向天一送,“喲,真能飛啊。剛才,微臣還以為眼花了呢。”
木鳥撲棱翅膀,向五官寮所的深處、另一宮苑飛去。旁人見他如此大膽地戲謔太女金簪,不免噗嗤笑出聲,又在李蘭亭的眼神下閉口。
“放肆,你竟敢戲耍太女。”南葉色厲荏苒,剛要喊人,就見太女一聲不吭地緊追木鳥而去,“殿下……”
李蘭亭等人一見太女金簪往裡麵衝,趕緊喊道:“殿下,不可,不可亂闖……”
紫金紅袍的官員展手攔住旁邊的李蘭亭等人,朝他笑道:“大人,無礙無礙,這……小女孩心性嘛,屬下去追屬下去追……”他說著給手下的士一大夫使了眼色,追著金簪入了內宮苑。
金簪一身大明孔雀袍,站在一棵老鐵樹下,看向追來的年輕官員,高深莫測道:“淩少保的人?”
“嗬……殿下英明,這邊請。”風宜遊走了兩步又對南葉道,“這位女官姑姑,木鳥在那邊,煩請幫忙沿著這道,將它再往前飛一路。”
“殿下……”南葉見金簪頷首,跑去撿起木鳥,向宮道深處走去。
風宜遊帶著金簪轉入小道,入了五官寮所後麵的小徑,兜兜轉轉到了司寇刑寮。
“這裡麵就不怎麼好聞了,殿下勿怪。”
“無礙,你叫什麼?”
“風宜遊,儒門學海弟子,在夏夔十五年時被太傅孫忠謀舉薦入司寇所。”風宜遊緩緩道。
金簪耳聞喧囂聲,詫異地看向透出微光的牢房上孔,遲疑道:“這裡距離宮外很近?”
“對。司寇寮的刑衙就在金宮的外牆和內牆之間,翻過外牆就是京都有名的白馬大道。真論起來,這裡也算是外宮的南偏小門。”風宜遊低首看了下毫無懼色的金簪,突然道,“微臣還沒升到上朝的官位,但有幸在卜耀閣外見過殿下一麵。殿下真是極為特彆。”
“如何特彆?”金簪看著一眾無視她存在的守獄小吏,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
“特彆……有王氣。”風宜遊說完就想拍嘴巴,指向牢房的儘頭道,“就在那了。”
“放我出去……混蛋,風宜遊,你顧念不顧念同窗之誼啊?”宜醉踢著牢房柵欄,不斷地罵罵咧咧。
旁邊的同牢者幸災樂禍道:“宜先生,你省點力氣吧。風子鸞這種畜生把我們抓來,你還想靠關係出去,做夢呢。”
“你懂什麼?我是出來采買,被爾等拖累,被當奸細抓了,我冤枉啊。”宜醉嚷嚷道,嘀咕句,“一群傻子害我。”
他見風宜遊領了一身大孔雀明王服的小女子過來,那稚女頭上的金冠盤著細碎的金絲,額發下的雙目如同皎皎星河,一時口吃道:“太……太……女……傳聞中的……大周太女……竟是這般稚童。”
與宜醉同牢房的人紛紛站起來,抓住木柵欄望向來人。
“真得是……這世上隻有一人可以戴……戴金釵……穿孔雀王服。”
“太女,我冤枉啊……”
這一聲嚷嚷導致整個刑獄裡的犯人都扒拉在柵欄上向金簪行注目禮。
風宜遊護擋在金簪身前,側臉道:“殿下,無恙?”
“沒事。雖不曾見過這陣仗,倒也無懼。”金簪拂開風宜遊的手,目光從一張張疲倦、哀傷、乃至憤恨、痛苦、怨恨的臉上一一滑過去。
“哎,風宜遊,你過來,你什麼意思?”宜醉高聲喊道。
金簪的目光落在一身襤褸的囚徒身上,微微拉起了唇角。
“原來如此。少保想要救此人?”
“是。他乃是當年風瑤騎兵在南旋城屠戮儒門書生的人證。”風宜遊說著,引領金簪走到宜醉的麵前。
金簪與宜醉的四目相對,又知機得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宜醉身旁人抓來的手。
她冷聲道:“你想拿孤做人質,逃出牢獄?”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