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2 / 2)

沈戾眼睜睜看著小貓清透圓潤的眼眸中漸漸蓄起了薄霧,他有些心慌。

“怎麼了這是。”

薑時予也不知道,當斷針紮破指尖痛到痙攣時他可以忍受,來到異國他鄉各種適應時他可以忍受,拿到夢寐以求的比賽冠軍他都可以忍住激動的情緒,唯獨,在麵對沈戾時他無法假裝。

薑時予每次流淚時都是悄無聲息的,眼淚一點一點從眼眶溢出,布滿那張羸弱的小臉,令人心疼。

沈戾內心煎熬卻無計可施,他恨不得立馬出現在薑時予麵前,摟著他的寶貝哄人,而不是隔著手機屏幕,這種無奈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沈戾,我……”薑時予吸吸鼻子,剛想說什麼又忽然看到桌上的獎杯,他順手拿起來,懟在鏡頭麵前,“我拿獎了。”

沈戾看著小貓和獎杯緊緊挨在一起的臉,眼眸深了幾許。

“我家乖寶最棒。”

沈戾對薑時予的誇讚從不吝嗇。

薑時予語氣有些落寞,“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沈戾沒說話,兩人無言。

薑時予也感覺自己有些無力取鬨,當初是他義正嚴辭不準沈戾過來法國看他的,現在說著後悔難受的也是他。

小貓眼神黯淡,有些問題不知怎麼開口,最終還是和眼淚一並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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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白駒過隙,春去秋來,薑時予來法國第一個夏天也要進入尾聲,這邊的夏季沒有國內那樣燥熱難熬,溫度普遍不超過24度。

周二有一場鋼琴比賽,薑時予整個周末都泡在鋼琴教室,所以錯過了學校發布的一則通知。

等他回到宿舍,leo一個翻身從床上翻下來,舉著手機懟到薑時予麵前。

“快看,Ritchie被學校開除了。”

薑時予愣了一秒,很快回過神來,leo看他表情並不驚訝,問道,“jiang,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薑時予沒有隱瞞,點點頭。

這事還要從他那次在鋼琴教室裡紮到斷針說起,賽後回到宿舍他便找人查了當天去過琴房的人,第二天,薑時予找到了學校老師,說明情況,並表示自己那天練琴出門時,在樓梯口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影,雖然沒見到正臉,但還是很可疑。

他的法國老師聽他說了後,非常嚴肅表示學校一定會給他一個答複,之後調取監控後,發現那一整天,鋼琴教室除了薑時予以外,隻有一個人進去過。

而那個人的背影和薑時予在樓梯口見到的一模一樣。

那人便是Ritchie,薑時予不理解,怎麼會是他。

直到兩人一起在辦公室對峙時,Ritchie麵對監控中的證據忽然破防,指著薑時予怒罵道,說都是因為他,一個異類外國交換生,憑什麼剛來就可以參加這麼重量級的比賽,剝奪了原本屬於他的榮耀和名次,明明長得一副下賤的臉卻在學校故作清高,勾引男人討好老師。

他罵得很臟,薑時予隻覺得無聊,這個金發男孩隻憑自己臆想,就將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他身上,而且乾出如此瘋狂的事,他無法理解。

而後來,leo告訴他,Ritchie之所以那樣瘋狂,是他那個男朋友在比賽前一天忽然和他分手了,分手時兩人大鬨一場,有人聽見那個男生說了一句,對,你確實沒有那個中國男孩漂亮。

而在鋼琴教室時,那個笑起來帶著邪氣的男生,的確有意無意的表露出對薑時予的興趣。

薑時予對這些不感興趣,隻是在學校領導找到他說明對Ritchie的處罰時,薑時予認真且平淡回了句。

“老師,我不接受和解和他的道歉,請按照校規處理。”

Ritchie的事在學校傳播討論了很久,隨著新一輪的日出日落漸漸淡去,薑時予每天忙的腳不離地,距離他交換結束還剩三分之一的時間,他每天不是在上課就是在琴室,某天他路過一家咖啡廳,看到鏡子裡倒映出的自己時,薑時予甚至有些恍惚了。

裡麵的人穿著簡單的白T黑褲,手裡抱著琴譜,似乎和從前沒什麼兩樣,細看卻能發現有哪裡變了。

是眼神和氣質。

從前薑時予極度沒有安全感,眼神總是閃爍不安,走在路上麵對周圍投來的視線會下意識低頭躲避,所以他從前走路多是低著頭看著地麵,在人多的地方也會自動尋找角落或者僻靜處,他從不習慣獨自一人走在空曠沒有遮擋的地方,這會讓他緊張四肢僵硬。

而在國外,他早已習慣了獨自一人上下課,去琴室去吃飯,他坦然的走在國外大街上,坦然接受路人對他這個黑發黑眸的中國人好奇的打量,他能自信的在領獎台上介紹自己的的祖國和追逐夢想的熱愛,能夠認真的看著對方眼睛說話交談。

薑時予看著玻璃鏡中那個神情自然鬆弛,眼神堅毅明亮,背脊筆直自信的自己,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他摯愛的少年,無數次衣角翻飛的朝他走來,耀眼奪目。

薑時予無意識伸出手,和鏡中的自己指尖相觸,他嘴角微揚,笑意燦爛,身後便是耀眼的陽光將他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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