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1 / 2)

彩蛋 肉包不吃肉 6481 字 6個月前

離君淚的話音剛落,墨熄顱側就感到一陣暈眩疼痛。

緊接著,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和情緒驀地湧現到了他的頭腦之中……

——

不久前,羲和君接到了重華帝都傳來的訊報。

那是一封密函,還是急報密函。信箋是由當今的重華君上親自寫就的,上頭施加了血咒印,除了羲和君本人誰也拆不開。他收到信後,反反複複讀了三遍,才終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戰爭立止,隻許戍軍,不許進攻。燎國君上提出兩國休戰三年。作為休戰條件之一,他們將把重華的叛將顧茫押遣回國。

——這正是為什麼這麼多天以來,羲和君沒有收到帝都進攻的金令,而燎國也沒有任何舉動的原因。還真被嶽辰晴差不多說中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不是因為顧茫的詭計,而是因為顧茫本人根本已經被褫奪了軍銜,成了即將作為議和禮被送回重華的囚徒。

顧茫要回來了。

信此刻已收在衣襟裡,貼著羲和君沉重而有力的心跳,被男人懷裡的溫度焐著——顧茫要回重華了——這個消息像是荊棘卡在胸口,一紮一紮得疼。

所以……就這樣了是嗎。

那麼多年的恨,那麼多年的錯付與執念,就這樣草促終了了嗎?

不能親自交手。

不能親自詢問。

不能親眼見到……

疼。恨。怒。怨。

太荒唐!

怒氣在胸肋間橫衝直撞,書中的墨帥,在此時此刻,知道這個近乎諷刺的消息之後,頓感一陣猝然無力,仿佛卯足了一口氣等待天明,卻在破曉前複又墜入深不見底的潭淵。

羲和君皺起眉頭,竭力壓抑著自己的躁鬱,可最終邪火還是奔流而出,他驀地睜開眼睛,黑皮軍靴包裹的長腿砰地一聲踹翻了麵前的案幾。

“嘩啦。”

“哎喲墨帥!”守在帳外的親兵忙探身進來,誠惶誠恐地,“您息怒,嶽少他年紀小,愛玩愛鬨也是人之常情,是屬下辦事不利,沒有攔著嶽少聽戲,您要怪要罰儘管開口,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羲和君倏地回頭,一片昏暗裡,他目如焰電。

“滾出去。”

“……”

“沒有我的首肯,誰也不準進來。”

“是……”

帳簾又落下了,內外岑寂得可怕,隻聽到帳外呼呼的北風朔雪聲,遙遠處有兵士的動靜,軍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細響,還有靈獸營的戰馬嘶鳴。

羲和君側臉,垂眸,盯著地上骨碌碌滾落的桑葚漿果,那些果實像是幾年來被顧茫親手摘下的人頭。

他想——而他的想法幾乎是同時穿透了現實中墨熄的內心——為什麼一個人做了那麼多狠事、歹事、錯事,背叛了國家、同袍,摯友,如今背負著惡名、血債、深仇,居然還有臉皮不死,居然還有勇氣回來。

顧茫怎麼能還有臉回來。

羲和君緩了一會兒,勉強平複下了心境,這才重新掏出了那封被他反複看爛了的密函。君上的字俊秀,端端正正地寫著:

燎國有意與我邦休戰,其主君為表意誠,已著人將本邦叛將顧茫押解回城。

顧茫為我重華之人,曾深得卿信,又兼得孤垂青,然其不思儘忠報銷,反因一己之私,投敵叛國。五年來,掠母國之城邦,毀故土之安泰,屠昔日之同袍,棄往時之親友。罪恐難赦。

十日後顧茫即將負荊回城,其仇怨廣結,非孤一人可以決斷,故急書十大勳爵共議。卿雖遠在關山,卻為孤股肱,故誠請卿見,萬勿推脫。

望卿珍重。

羲和君盯著那封信看了好久,忽而冷笑,笑著笑著,臉上逐漸浮現了幾分慘痛,幾分仇恨。

此人是殺,還是留作他用?

其實時至如今,他都已不想再管了。他隻覺得心亂如麻,於是提起狼毫,懸腕於紙。

一個“殺”字寫到一半,手卻顫了,筆墨洇濕了縑絹。

在這四野冥然的塞外,忽然傳來幽幽的陶塤聲,不知是哪個角落裡的小鬼思鄉心切,愁離吹得滿營蕭索,一地白霜。

羲和君怔忡須臾,黑眼睛裡閃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光——最後他暗罵一聲,擲筆於前,一把拿起那封密函,掌中忽地火焰暴起,火舌頃刻將密函焚為灰燼。

點點殘灰中飛舞而起,羲和君吹了口氣,將灰燼凝為一隻千裡傳音的蝴蝶。

“顧茫曾由墨某力保舉薦,他叛國,墨某難辭其咎。至於審判,自當避嫌,不

應參涉。”頓了頓,又低緩地補上了一句,“北境墨熄,問君上安。”

說罷手一抬,靈蝶翩躚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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