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中回到楚家,已是夜深。
這一晚上發生太多事,錦離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未曾想到方才一沾枕頭便沉沉入睡......
夢中,月華朦朧,白霧如煙。
她踏在柔軟的泥地裡,向著某個方向行駛,路途漫漫,舉步維艱,可又不得不向前。
意識中,前方似乎是有某個重要的東西等待著她。
然後,她看見一葉扁舟,在迷霧中若隱若現。
扁舟之上立著一位白衣男子,翩然的衣袂上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白鶴。
這是她一直在追尋的人!
刹那間,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束縛她的泥濘,下意識的想要追上去。
近了、漸漸地近了,冰冷的湖水卻漸漸地淹沒了她的腳踝、膝蓋......
在湖水淹沒她的胸膛之前,她終於拉住了他一片衣角。
不過刹那間,波瀾洶湧的湖水將她整個人淹沒,呼吸被奪走,在那風浪之中,小舟和男子都消逝不見,所有的一切都不見了。
隻餘她埋葬在那冰冷的湖水中......
錦離猛然從床上驚起,伸出的指尖似乎是想要抓住眼前那漸行漸遠的身影。
可一切,不過是一場幻夢罷了。
鎏金香爐中,沉香燃儘,隻剩下一片殘煙,旁邊的桌子上擺放著新采摘的荼蘼,空氣中帶著淡淡的花香。荼蘼花邊上,放著燈油已經燃儘的琉璃燈,上麵繪製著一隻攜著桃枝的青鸞鳥,正是昨日寧迦南送給她的。
錦離抱著被子,有些呆呆的,指尖仿佛還殘存著夢中那片衣角從指尖流逝的冰冷溫度,清晨的風吹過,正好將她放在床邊上的書翻開數頁。
紙張上尾生抱柱四個字仿佛是在諷刺著那一場不知所起的夢......
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而她,仿佛成了書中的尾生。
小姐,您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春遲端著盆進來,瞧著錦離抱著被子,煞白的臉色,擔憂的問道。
自從重生之後,錦離睡眠很淺,很容易被夢靨靨著。
夢中依舊是臨死前的那一幕,她被綁在祭台上,周圍都是一張張猙獰、扭曲的麵容。
可這一次卻不一樣......
她按住心口,夢中那一種莫名悲傷和淒涼依舊久久未曾散去,她知道,自己很不對勁。
但自己無意識的在桃花箋上一筆一劃的寫著他的名字的時候,錦離知道那個時候開始自己的心境已經超乎了尋常晚輩對長輩的儒慕之情。
直到昨天晚上,宮城前當她瞧見那二人如此親密無間的時候,那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終於有了宣泄口。
那是一種名為嫉妒的情感,在啃噬著她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