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山路邊的樹低矮的房屋都被積雪所妝點,就像蓋了一張厚厚的棉被,好看但也透著寒氣。
北京跟晉省一樣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這個年代的普通建築多數是青灰色和土黃色,少有特彆豔麗的色彩,就像一張老照片,也像一幅水墨畫,肖衛國見慣了後世的漫天霓虹,燈紅酒綠,再看現在前工業時代的城市,也彆有一番風味。
同樣是坐的212,不同的是這次是肖衛國坐在副駕,趙雲航坐在後座,肖衛國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他竟然在這個年代坐了一次飛機,關鍵還是轟炸機,飛機叫圖-4,蘇聯進口的老爺爺輩轟炸機,很老土的造型,左右兩翼掛著四個巨大的螺旋槳。
肖衛國前世也是個軍迷,兩輩子第一次接觸真正的戰機內心裡非常亢奮,但他的身體卻有點難受,又顛簸又憋屈,跟前世坐民航客機的感受根本不一樣,原來空軍飛行員體質最強不是玩笑,一起回來的趙雲航麵不改色,肖衛國在飛機上卻一陣陣犯惡心,下飛機後也是有種想吐卻吐不出來的感覺。
閉眼緩了半個多小時,胃中翻湧的感覺逐漸平複,趙雲航突然開口問肖衛國:
“你家住哪,先去送你。”
“南鑼鼓巷,在東城區,要不先去送你吧,你要趕時間把我放公交車站也行,我可以坐公交回去。”
“先送你吧。”
趙雲航平時不算高冷,但兩人總歸不是很熟,有時候找不到話頭,顯得話不多。
肖衛國回過頭終於有機會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心中的問題:“趙哥,我沒想到會有機會坐飛機,咱們怎麼坐飛機回來啊,開車不也挺方便嗎,離得也不遠,三百多公裡,走省道五個小時怎麼也到了。”
趙雲航有些詫異肖衛國的問題,對他來說這問題有點腦殘啊:
“飛行員不坐飛機坐什麼?再說飛行員也不讓開車啊!”
飛行員轉場還會選擇其他交通交通工具嗎,肯定不會啊,至於肖衛國沒好意思問出口的為什麼能帶上他這種話,即使他問了趙雲航也會告訴他,這時候的飛行員如果想帶家屬出行一般都會開自己的飛機帶著,當然,噴氣式飛機不行,那個過載太大,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普通人肯定受不了那個壓強。
“飛行員不讓開車?誰不讓?”肖衛國倒是從沒聽過還有這種事。
“部隊啊,這不是常識嗎。”趙雲航有點無語。
“這是常識嗎?還是隻是你們空軍的常識?”
肖衛國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確定,這真的是個常識嗎?
肖衛國這句話把趙雲航也難住了,他也不知道飛行員不能開車這算不算是普通常識,他入伍以前也沒跟大院以外的孩子有過太多接觸,難道真的隻有他們空軍自己人知道?
南鑼鼓巷,一個小四合院改成的大雜院,肖衛國憑記憶指揮汽車停在了大院門口,打開後備箱從車上往下搬東西,本來他為了偷懶隻留了兩個口袋的。
沒想到王大廚回食堂打開了肖衛國送他的口袋看到裡麵的東西後覺得東西太多,自己受之有愧,人家送的東西再退回去又不合適,就想辦法給肖衛國又弄了點東西。
一尼龍袋各種吃食,兩個一米多長六七十公分高的木條箱,肖衛國看了,裡麵裝的都是各種瓷器,這東西在王大廚那可不值錢,很多都是部隊從縣裡陶瓷廠運回來給士兵打靶用的。
大雜院的大門永遠都是敞開著,這會正好是中午吃飯的時間,除了在廠裡或單位上班的能吃食堂,其他人都得回自己家吃飯。
這年頭汽車可不常見,更彆說小汽車,看到有汽車停在大院門口,人們都放下飯碗出來看熱鬨,有幾個小孩甚至還端著碗邊走邊吃。
把東西從車裡搬下來放到門口,四合院已經有人陸續走了出來,肖衛國肩膀上扛起一個袋子,手裡又提了一個就往院裡走,趙雲航也抱起一個袋子跟在肖衛國身後,那個當兵的司機也不含糊把兩個木條箱摞起來也搬了起來往裡走,可那兩個箱子確實是太重了,沒走幾步箱子的邊緣就勒的他手生疼。
就在這時,忽然從旁邊有人伸出手來搬走了上麵那個箱子,道:“同誌,這個我來。”
手中一輕疼痛立刻緩解,司機笑笑跟來人笑笑說道:“謝謝同誌,請您幫我把箱子搬到肖衛國同誌家裡。”
搬箱子的那人驚訝道:“衛國?前麵那人是肖衛國?剛才他低著頭我沒認出來。”
院子不大,家家戶戶也都有加蓋房屋,就顯得院子更加逼仄了,肖衛國走在最前頭,迎到剛出門來的秦大爺,立刻笑著叫道:
“秦大爺,我是衛國啊,我回來了。”
“啊?是衛國啊,幾年沒見都長這麼高了,你這是當知青回來了?不走了?”秦大爺有些驚訝,沒想到才兩三年沒見的小子都長這麼高了。
“是啊,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啊,是衛國。”
“哪個衛國?”
“還有哪個,肖長林的兒子,前幾年去當知青那個。”
“哎呦,大變樣了,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咋不一樣,衛國這個頭隨肖長林,長相隨他媽。”
“就是,哎,對了,隔壁院老李家的閨女不是也當知青了嗎,估計也快回來了吧。”
“嗯,老李兩口子都急壞咯,天天往街道辦跑。”
“那能不急嗎,女孩子又跟男孩子不一樣,女孩子在外麵容易吃虧的。”
肖衛國說著話也不停腳步,他已經看到自家的門被打開了,正心裡暗想:“難道有人把我家門撬了?不能吧,秦大爺和這麼多街坊鄰居都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