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每一個州官都會被要求述職,事實上,大部分州官都沒有這個待遇,隻有地方上出現了重大狀態,知政堂覺得有必要聽取當地州官的報告,才會通知州官前來述職,或者某位州官將要得到重要提升,也會被通知入朝述職。
在某種層麵上,州官述職其實一種考試,考試結果禍福難料,但不管怎麼說,能得到一個在相國們麵前表現自己的機會,還是會讓大部分州官都感到羨慕。
範寧的述職安排在紫微殿偏殿內進行,由相國文彥博主持,述職並不是望文生義,不是由述職者進行長篇大論的闡述,由於述職報告事先已經交上去,所以由相國們針對述職報告中疑點進行提問,就有點像大學生畢業答辯一樣。
一般述職的時間在半天左右,基本上每個相國都會有幾個問題,如果沒有天子在場,壓力還小一點,但這次範寧的述職,天子也要參加,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中午時間剛過,範寧便被一名官員領進了紫微殿偏殿,天子的禦書房就在偏殿背後,一些重大的軍國事務商議也是在這裡舉行。
五名相國已經就坐,右相文彥博、左相富弼,兩名副相程琳和王堯臣,以及大學士高若訥和知樞密事韓琦。
範寧上前行一禮,“海外經略副使、監察禦史、秘書少監、知鯤州事範寧特來述職。”
“範知州請坐!”
一般大家都稱呼範寧為範使君,那是他經略副使的尊稱,但今天述職是以知鯤州事的身份進行,所以文彥博便稱呼他範知州,在這種細節上,正式場合從來都是一絲不苟。
還不等範寧坐下,便有宦官高喝:“陛下駕到!”
眾人紛紛起身,天子趙禎從後麵側麵走了進來,他擺擺手笑道:“各位愛卿請坐!”
眾人重新坐下,趙禎也在後麵的龍榻上坐下,他微微笑道:“今天是範知州述職,是知政堂的事情,朕隻是旁聽,不參與提問,諸位愛卿開始吧!”
文彥博輕輕咳嗽一聲,對坐在大殿上的範寧緩緩道:“鯤州地位重要,關係到大宋海外開疆成敗,目前建州已兩年,知政堂認為有必要了解鯤州的具體情況,所以特召知州範寧回京述職。”
開場白說完,文彥博又笑道:“範知州已經交了述職報告,述職就算完成大半了,今天主要是針對述職報告中的不明處,相國們提出一些問題,請範知州不必緊張,儘管輕鬆回答。”
說得似乎很輕鬆,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述職,若通不過今天相國們的質疑,以後日子會很難過。
文彥博看了一眼眾人,笑問道:“哪位先開始?”
一般而言,第一個詢問者是風向標,關係到整場述職的氣氛,所以第一個人很重要。
富弼舉手笑道:“那就我先問吧!”
富弼和範仲淹關係極好,他雖然一向剛直無私,但隻要是人就會有情感,他多少會稍稍照顧一下範寧,如果他沒有刻意為難範寧,那彆的相國也不會太過份。
所以他主動開口打頭一炮,文彥博麵無表情,點點頭道:“那就由富相國開始!”
富弼翻了一下述職報告,笑道:“我對土地分配很感興趣,報告上說,除了每戶移民授予兩頃土地外,每個十四歲以上男子可以獲得五十畝菜田,十四歲以上女子能獲得五十畝的桑麻田,產權歸本人,允許出售,我想知道,為什麼鯤州會在朝廷規定外追加授田?”
這些宰相個個都是人精,都能抓到關鍵問題來詢問,富弼的問題非常尖銳,就是在質疑範寧為什麼沒有經過朝廷允許而擅自追加授田。
既然範寧在報告在寫上了這一點,他就有準備接受質詢。
範寧不慌不忙道:“啟稟富相公,朝廷曾有規定,各州官府在特殊情況下,可以酌情自行處置官田,可出租、出售或者授予流民、移民,鯤州遠在海外,無法及時請示朝廷,應屬於特殊情況,所以卑職認為,鯤州的授田行為並沒有違反這條規定。”
富弼微微笑道:“我這個問題其實分成兩點,一是範知州授田的依據是什麼?其次是為什麼要額外授田?你剛才回答了第一條,我能認可,鯤州額外授田確實沒有違規,但我希望你能再回答第二條,為什麼要額外授田?難道兩頃土地對於移民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