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堂嘩然,諫院終於對歐陽修下手了。
這時,韓琦不滿道:“張知院,僅僅憑借一首詞就認定大臣道德敗壞,是不是太兒戲了?”
張昇不慌不忙道:“啟稟韓相公,我們也就此事詢問過歐陽夫人,她認為薛禦史做事穩重,不會隨意誣告彆人。”
薛宗孺是歐陽修妻子薛氏的胞弟,她當然不會說自己的親兄弟是在誣告丈夫,但她同樣不承認丈夫和兒媳有染。
隻不過張昇把後半句切掉了,隻用了前半句。
他的意思就是說,連歐陽夫人都認為薛宗孺不是誣告,那麼歐陽修和兒媳有染就是事實了。
這是一種典型的渲染手法,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隻要把歐陽夫人的態度濃墨重彩,就會給人一種歐陽夫人承認丈夫和兒媳有染的感覺。
韓琦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對辭,他迅速看了範寧一眼,範寧儘管還沒有準備好,但此時他卻不得不上場了。
就在趙禎躊躇不語之時,範寧站出列道:“陛下,微臣也有本奏!”
大殿內霎時間鴉雀無聲,很有趣了,左諫議大夫也站出來了,他會說什麼?
滿朝文武都知道左右諫院向來不和,一直是在唱對台戲,左諫議大夫大夫出列,絕不會是支持張昇。
百官隊伍中,賈昌朝的眼睛眯了起來,他對範寧不太了解,他確實沒想到範寧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讓他十分意外。
倒是張堯佐的臉色變黑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範寧在韓琦質疑後站出來了,這是要和張昇打擂台的節奏。
張堯佐剛要開口反對,範寧奏事不合規矩,應該是等張昇說完後,他才能出列。
就在這時,趙禎卻開口了,“範知院請說!”
範寧朗聲道:“微臣也要彈劾禦史薛宗孺汙蔑大臣歐陽修,給歐陽修和朝廷造成了極其惡劣影響,臣要求將其下獄治罪!”
範寧的話同樣在文武百官中引發軒然大波,兩個諫議大夫居然為同一件事意見相反,頗有針鋒相對的意思,這種事情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了。
張堯佐大怒,惡狠狠道:“範知院,既然你要彈劾薛宗孺,為何沒有書麵的彈劾報告,當朝會是信口開河之地嗎?”
張堯佐不能針對範寧的內容說事,便拿範寧沒有書麵報告,不合規矩來做文章。
韓琦卻接口道:“張國丈此言不妥,朝會並沒有要求大臣一定要拿書麵報告,尤其是臨時奏時,大多是事後補交報告,上次張國丈上奏鯤州之事,不也一樣沒有書麵奏折嗎?”
狠狠一巴掌打去,張堯佐頓時啞口無言,他狠狠哼了一聲,鐵青著臉不說話了。
範寧繼續道:“陛下,微臣已經著手調查汙蔑歐陽修之案,這個案子十分簡單,簡單到微臣隻用一天時間就查清了真相。”
張昇怒道:“範大夫,歐陽夫人已經承認薛宗孺並非汙蔑,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範寧冷冷道:“我要提醒張知院,諫院調查有原則,至親者的證詞不能作為辦案依據,薛宗孺是歐陽夫人的胞弟,她能說自己親弟在汙蔑歐陽修嗎?”
“你——”
張昇一下子被頂住了,彆人不知道這個辦案原則,範寧卻很清楚。
範寧卻不理會他,又繼續道:“陛下,各位大臣,薛宗孺憑借一首詞來汙蔑歐陽修和兒媳私通,但我要告訴大家,歐陽修府中根本沒有兩層的小樓,也沒有池塘,歐陽修也沒有彆的宅子,五年前他租賃的宅子裡確實有小樓和池塘,但吳春燕是三年前才嫁到歐陽家,詞中的描繪的景色又在哪裡?”
大殿內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範寧這個證據擊中了要害,這是最大的疑點,既然歐陽修府中並沒有宅子和池塘,那麼薛宗孺指控的那首豔詞,恐怕說的就不是兒媳吳春燕了。
這時,賈昌朝給直學士劉沁使了眼色,讓他出麵反駁範寧的一麵之詞。
這個時候,賈昌朝是絕對不會向張堯佐那樣,自己赤膊上陣,他永遠是躲在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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