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鐵舟雖然為人厚道,但畢竟還是普通漁民,他無法理解文人摯友之間那種討價還價的樂趣。
連範仲淹也討價還價,那他就沒話可說了,範鐵舟隻得撓撓頭問道:“這三塊石頭我看都差不多,為什麼這塊貴重,那兩塊卻不值錢?”
“這就是懂石和不懂石的區彆了。”
周麟對範寧道:“範寧,你去打一盆熱水來,不要太燙!”
範寧答應一聲,飛奔回屋,片刻端了一盆熱水出來。
“你們看著!”
周麟試了試水溫,便將七星望月石底部放進水中,隻片刻,七個孔中霧氣騰騰,很快便連為一體,就像雲霧纏繞在山腰處一樣。
範家父子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
周麟笑道:“這就是上品太湖石的奇妙之處,經過千萬年水波蕩滌,曆久侵蝕,內部早已有無數細孔相通,所以隻要內部有水氣,就會從一些較大的孔隙中出來,而且這塊太湖石外形奇峻,麵麵玲瓏,品相完好,是難得的精品,今天我可是收獲大了。”
範寧輕輕歎息一聲,“我可虧大了!”
周麟一把將範寧抓了過來,“臭小子,我雖然是石癡,可也不是傻瓜,若不是範公寫信給我,讓我關照你,我會讓你進我家門?會用收藏價買你的石頭?我最多給你五貫錢,小腦瓜清醒清醒吧!”
範鐵舟著實有點難為情。
範寧卻一點不作惱,依舊笑嘻嘻伸手道:“大丈夫一諾千金,怎麼能耍賴,銀子呢,我什麼時候去取?”
周麟笑了起來,“難怪範公說你臉皮厚,果然有點境界了,放心吧!銀子一兩也少不了你的。”
“什麼銀子?”張三娘端著茶水出來了。
周麟急著回去品石,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回頭我讓管家把銀子送來。”
範家父子把周麟送出門,張三娘心中著急,卻不好多問,隻得跟在後麵。
周麟又對範寧,“有時間就到我那裡去坐坐,我教你品石辨玉。”
範寧大喜,連忙躬身行一禮,“晚輩一定去!”
眼看著周員外走遠,範鐵舟歎口氣,“寧兒,咱們不該要人家那麼多錢。”
“爹爹,如果他不想給,根本就不會報這個價,他自己都說了,到京城價格還要翻幾倍,他不吃虧!”
“可我還是覺得不厚道。”
“爹爹,其實我已經很厚道了!”
範寧指著自己臉笑嘻嘻道:“和其他人相比,我這裡比誰都厚道。”
“你這個厚臉皮的小家夥!”範鐵舟被兒子逗樂,忍不住大笑起來。
身後,張三娘柳眉倒豎,“你們兩個說完沒有?”
她雙手一伸,快如閃電,一把揪住兩隻耳朵,“給我進來老實交代!”
“娘子快放手!”
“娘,你把我耳朵揪掉了!”
張三娘叉著腰凶巴巴問道:“快說,什麼銀子?”
“娘,周員外買那塊石頭,開價一百兩銀子。”
“多少?”張三娘尖叫一聲。
範鐵舟見娘子表情誇張,便笑道:“娘子,不過就一百兩銀子而已。”
“而已?”
張三娘一臉冷笑地望著丈夫,範鐵舟心中一陣發虛,“那個,這是寧兒的事情,與我無關。”
說完,他連忙轉身溜之大吉了。
張三娘摟住兒子,臉上笑開了花,一百兩銀子啊!折算成錢就是十萬文,家裡什麼時候有過這麼多錢。
“快給娘說說,你怎麼認識周員外的?”
“糟糕!”
範寧失聲道:“我把正事給忘了!”
張三娘嚇一跳,“什麼事情忘記了?”
範寧懊惱地拍拍腦門,“我找周員外,是想讓四叔接手小學塾,結果光想太湖石,把這件事忘記了。”
“去!”
張三娘不屑地撇撇嘴,“那算什麼正事,賣石頭才是正事!”
這時,張三娘想起了那隻黃玉戒指,她臉上堆起從未有過的笑容,柔聲對兒子道:“乖寧兒,你是不是還藏有什麼好東西,給娘看看,娘保證不要!”
“我什麼都沒有!”
範寧轉身向自己屋裡逃去,他現在知道了,為什麼爹爹身上總是一文錢都沒有。
張三娘見兒子沒上當,頓時大發雌威,“小兔崽子,趕緊把東西給娘交出來,否則,看娘怎麼收拾你!”
這時,有人在敲院門,張三娘狠狠瞪兒子房間一眼,等會兒再收拾他。
她打開門,隻見外麵站著一個中年男子,手中拿著一隻布袋。
“請問範寧在不在家?”
“我是他母親,你找我兒子有什麼事?”
中年男子把口袋遞給張三娘,“這是我家主人讓我交給你們,一共一百兩銀子。”
中年管家行一禮,轉身走了。
張三娘連忙關上院門,打開了袋子,裡麵是白花花的十錠官銀,每錠十兩。
剛才隻是說說而已,可現在,一百銀子真真實實地捏在張三娘手中,她頓時感到口乾舌燥,眼前一陣發暈,她無力地靠在大門上,隻覺自己像在做夢一樣。
一百兩銀子啊!
======
新的一周,向各位書友懇求推薦票!請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