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學每年有兩次固定大考,一次是六月的年中考,一次是十二月的年考。
六月的考試對下舍生和中舍生確實是年中考,但如果遇到科舉年,對上舍生而言就是縣學的畢業考試。
縣考同時也是解試的預考,考過了才能拿到解試的入場劵,一份縣學出具的科舉推薦書。
前兩年的上舍生雖然已經從縣學畢業,但他們並沒有全部離校,還有一部分學生以首席教授弟子的身份旁聽師父的秘課。
這就是首席教授為什麼要收弟子的緣故,科舉三年才舉行一次,很多重要的內容,必須在科舉年才會傳授給學生,所以要給部分優秀學生一個留校聽課的理由。
每年的縣考在六月十五日舉行,一共考三天,詩和默經一天,議論題一天,對策題一天。
所有的縣學上舍生都要參加,以前年度沒有考過的學生也可以參加作為補考。
天還沒有亮,務本樓的鐘聲便敲響了。
近兩百名上舍生和以前年度的學生依次進入了務本樓。
第一天考的是議論文,要求不低於一千字,時間是四個半時辰,也就是九個小時,從上午六點開始,到下午三點結束。
兩百人坐在五間課堂上,範寧坐在第二考場,他的考號是乙十五號。
縣考當然沒有解試那麼嚴格,隻是不允許帶書,自備文具,不用搜身,一個考場有兩名教授監考,一前一後巡視著考場。
‘當!’一聲鐘響,考試開始了。
一名助教舉牌走進考場,牌子上就是今天的議論文考題:《功必倍之》。
題目出自《孟子?公孫醜上》:“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
要做這道題,必須理解整篇文章的內容,然後進行闡述,點名自己的觀點,尋找若乾論據進行佐證。
題目確實不難,隻要能夠貫通題意,基本上就能考過了。
這時候,書法反而成了能否通過的關鍵,書法太糟糕,首先就會被否決淘汰。
範寧的書法早已經不是兩年前的吳下阿蒙了,經過兩年的苦練,他的書法連上數個台階,連趙修文也讚不絕口。
範寧尤其擅長行楷,一篇字寫下來,儼如行雲流水,極具美感,就算當年朱佩的行楷也要略遜他一籌。
範寧在一張稿紙上寫下了題目,《功必倍之》。
這道題他當然很熟悉,整篇文章是孟子的弟子公孫醜詢問孟子若掌齊國政事是不是需要建立功業。
孟子認為齊國國力強大,若是用王道和仁政來治理,隻要要對百姓施加的恩惠有古人一半那麼多,所建立的功業就可以比古人大很多。
事半功倍這個成語就是出自這裡。
這道題發揮的餘地很大,可以用在學習上,也可以寫國計民生,比如生產力的發展。
範寧決定從農業作著手破題。
各種農書、蠶書等農業專著的出現,各種農器工具的細化,糞肥使用的精細化,各種農業技術推廣,使糧食大大增收,在江南地區,一畝上田甚至能收獲五六石之多。
正因為如此,同樣的鐵農具在唐朝和宋朝出現,但宋朝發揮的作用卻要比唐朝大得多,這就是‘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
........
縣考的三天時間一晃便過去了。
縣考結束,就意味著上舍生們兩年半的縣學生涯結束,當然,學生可以申請延長居住半年,直到年底才正式離校。
三天後是縣考發榜的日子,縣考隻公布通過名單,不排名次,對於大多數學生,他們並不是很緊張,畢竟九成五以上的通過率讓絕大多數學生都吃了定心丸。
不過對於平時成績較差的學生,今天的榜單卻是一份生死榜,如果連縣考都考不過,那就意味他們連秀才的資格都沒有。
一大早,明仁和明禮便徘徊在勤學樓前的告示牌下,他們不斷向樓內探望,等待著榜單送出來。
在他們身後還有數十名學生,成績大多在中下,或者是以前落榜的學生,他們情緒焦慮不安,和明仁、明禮一樣煎熬等待著。
每個學生都心知肚明,舉人或許他們考不上,但至少有資格去參加解試,獲得一個秀才的稱號,也算給父母一個交代。
“出來了!”
有人喊了一聲,隻見幾名助教夾著一卷紅紙從勤學樓內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