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耀宗年歲不大,去過的地方不少。十二歲時還曾被叔伯們帶著走了一趟關外。身為馬家未來的繼承人,他得掌握馬家販馬的商路,也得弄清牙行買賣的商路。
這一次離家和以前都不同。以後,他就得在郡主左右當差,不能再回比陽縣了。
“是不是想哭?”陳舍人騎馬並行,轉頭小聲安慰“初次離家,心裡難免有些難過不適。想哭就哭一會兒,大家不會笑你的。”
馬耀宗吸了吸鼻子“剛才有塵土吹進眼裡,所以眼有些紅。能在郡主身邊做舍人,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怎麼會哭。”
陳瑾瑜看著嘴硬的少年,沒有出言取笑。
馬耀宗適應力確實很強,騎馬半日出了比陽縣,便已恢複如常。休息的時候,還去尋秦虎孟三寶等人閒談說笑。
“郡主,雉縣路途偏遠,今日到不了,晚上得在驛館休息一晚。”陳卓一邊吃著乾糧,一邊對郡主說道。
薑韶華點點頭。
在外住宿,也是常事了。
當日晚上歇在雉縣驛館的時候,自詡隨遇而安的薑韶華有些驚訝。
“這驛館也太臟了。”銀朱一邊打掃一邊嘀咕:“也不知多久沒人住過了,地上一層灰。”
荼白埋頭苦乾,一邊歎道:“可不是麼?奴婢隨郡主住過幾處驛館,這裡是最破舊的一處。”
驛館是由朝廷出資建的,不過,日常經營和各縣城也有很大關聯。從這處驛館,就能看出雉縣情形如何了。
薑韶華正和陳長史聞主簿等人坐在一起,驛館裡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飯菜,好在馬縣令十分妥帖,準備了兩車臘鴨風雞醬牛肉之類的熟食。親兵們五人分食一隻,配些熱水饅頭,也算飽餐一頓。
圓桌上擺了六大盤熟食,廚房送了四道熱炒來,再配兩壺酒一壺果茶,眾人圍著圓桌吃喝說笑。
陳瑾瑜和馬耀宗兩人官職最低,年紀也小,擔負起了斟茶倒酒的重任。
“郡主,明日再行大半日,便能到雉縣了。”陳卓手執酒杯,徐徐說道:“南陽十四縣,酈縣的稅賦倒數第三,這雉縣是倒數第二,且每年交的稅賦隻有酈縣一半左右。”
薑韶華眉頭皺了起來:“這是為何?是因為地貧種糧不豐,還是有彆的緣故?”
陳卓輕歎一聲,飲了杯中酒,將酒杯輕輕放在桌上:“雉縣土地貧瘠,河流不豐,時有乾旱。百姓們辛苦種地一年收的糧食,甚至不夠裹腹。每年交田賦的時候,自然就格外吃力。”
“這是其一。還有一條,這裡有一座白雲寺,百姓信佛虔誠,寧可自己餓肚子,拚儘家財也要供佛。”
薑韶華眉頭動了一動,淡淡哦了一聲。
陳卓點到為止,沒有再說下去。
陳瑾瑜聽得好奇,忍不住插嘴問道:“祖父的意思是,這白雲寺在雉縣地位極高,百姓隻知拜佛,不知郡主?”
陳卓瞥一眼心直口快的孫女:“具體情形如何,等進了雉縣就知道了。”
陳瑾瑜知道祖父是嫌自己多嘴,嘻嘻一笑閉了嘴。
聞主簿嗬嗬笑著打圓場:“大梁佛寺興盛,信佛之人比比皆是,雉縣的白雲寺已建寺幾十年,香火興盛些,也是難免。”
不說彆的,大梁太後和天子就都是信佛之人。當年南陽王妃還在世的時候,也信佛,每年都要去白雲寺燒香禮佛!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
薑韶華眸光微閃,淡淡一笑:“彆人信佛,本郡主卻是不信的。”
熟悉郡主脾氣的宋淵,立刻道:“明日末將換一身衣服,先去一躺白雲寺,摸一摸底細。”
郡主一身貴氣,換了衣服也難遮掩,而且身邊有親衛環護,去寺廟動靜太大了。
薑韶華略一點頭:“也好,辛苦宋統領先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