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拯救嫡女小白花(十)(1 / 2)

有什麼比看見一個曾經會因為打碎一個杯子,就瑟瑟發抖跪在自己麵前的人, 如今卻在自己以罪人之身跪著的時候, 舉著聖旨宣布自己的罪行更為諷刺的呢?

被禁衛軍以冒犯欽差拖下去的時候沈青蓉覺得自己的整個喉嚨都在發熱。

“沈青薇, 你怎麼敢, 你怎麼敢——”

她尖叫著, 歇斯底裡地辱罵著,像一個失去了理智的瘋子。

她的喉頭一片腥甜,向來優雅動聽的聲音也變得破碎, 像是一把破舊的二胡,正在拉出嘶啞難聽的聲音。

正展開聖旨的沈青薇抬起眼, 看向跪了一地的人。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 都算得上是她的家人。

她的繼母, 她的弟弟妹妹,以及——她的父親。

視線越過寫著不解和憤怒的弟妹們,掃過麵容猙獰眼神惡毒的繼母,沈青薇的目光, 最終落到了跪在最前麵,也是離她最近的男人身上。

沈一煥。

她的父親。

大慶的宰相。

她曾經盼了十幾年的男人。

她曾經希冀過, 他能夠像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將自己的抱在懷裡, 高高舉起;她曾經渴望過, 他會像對待沈青蓉一樣, 摸著自己的頭, 說青薇真棒;她曾經幻想過,出嫁的那天,他會坐在高堂的位置上,笑容滿麵的接受她和未來夫君的跪拜,祝福她走向新的人生……

而此刻,這些希冀,這些渴望,這些幻想,都在她捧著聖旨踏入沈家的那一刻,化作了泡沫。

她想起昨天晚上皇帝單獨召見她時曾經說過的話。

那個時候,她跪在地上,即使隔了一層地毯,冬日裡青石板磚的寒意仍舊隔著衣服滲入了她的膝蓋。

皇帝就站在他的麵前。

她聽見他問道:“沈青薇,你的選擇是什麼?”

是繼續做一個沈家人,用調查私鹽的功勳,保住自己項上的腦袋,還是拋棄沈家,大義滅親,做皇帝手中的孤臣?

這根本不是一道選擇題——對沈青薇來說,前一個選項從她捧著趙星月遞到她手中的聖旨的時候,就不存在了。

她可以將自己調查出來的東西交給其他人,讓彆人接受屬於她的功勳,卻也替她抹去大義滅親的痕跡,讓她的良心,不不不,準確來說,是讓她的名聲變得好看。

可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哪怕千年後史書上沒有記載自己曾經做過這種事情,她就真的能夠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嗎?

她不能。

她寧願在史書上被人戳脊梁骨,也要捧著皇帝的聖旨,走到沈府來,宣判沈家人的命運。

在某些事情注定無法更改的時候,讓利益最大化,才是最好的選擇。

注視著自己的父親,沈青薇才發現,自己印象中那個無所不能的男人,其實已經很老了。

當他低著頭顱跪在她麵前的時候,她才發現,他其實一點都不高大,和外麵那些普通的男人,看起來沒什麼兩樣。

他的兩鬢斑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權力並沒有讓他在時間那裡得到優待,該來的蒼老從沒有因為他掌控著一個國家的命運而放過他。

沈青薇捏著聖旨的手在顫抖,但她仍舊緩緩將其展開——以一種很慢,但不容置疑的速度。

……

趙星月毫不懷疑沈青薇會恨自己。

她了解沈青薇。

即使兩人才相處了一年多,但她了解沈青薇的程度,可能比她自己更多。

那是個內心柔軟的孩子。

極度的缺愛,缺乏關注,所以趙星月才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成為她最信任也最依賴的人。

對於一個活了幾千年的老不死來說,這實在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手段,僅僅是……對人心的一點小小利用。

她並不喜歡這麼做,卻不得不這麼做。

一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在叫囂著告訴她,如果想要改變沈青薇的命運的話,這是最好的做法。

從根源上,斬斷惡鬼同她的一切關聯。

她不是不可以教導沈青薇婦人手段,讓她嫁人以後,和沈青蓉鬥個你死我活,把身為惡鬼的沈青蓉玩弄於掌心之中,但這樣一來,她培養出來的沈青薇,和新的惡鬼有什麼差彆。

她不是不可以讓其他人去對付沈一煥和沈家人,但以沈青薇的心軟程度,她定然會為沈相或者沈家人求饒,哪怕是沈青蓉,她恐怕都希望對方能夠好好地活下去——即使對方對她的態度再怎麼惡劣。

“阿琴,你會覺得我太殘忍了嗎?”

被問道的侍女頓了頓,隨即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不,殿下,您隻是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怎麼做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