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罵不過是有原因的(1 / 2)

連夜加班的丁捕頭一邊自憐,一邊走入後院。

捕快們長驅直入,火把的光將黑暗的宅邸照成一片,哭喊和叫鬨聲不斷響起,場麵極為混亂。

老丁剛一進來,就看到陳員外在打人。

又聽到妙音仙樂,從陳老板嘴中噴薄而出。

“——我把你這殺千刀的獠奴,剮萬刃的賊廝,牛頂的臭鱉,馬推的亡八,驢壓的騷龜!”

陳柏棠騎在一人的身上,老拳如雨點般落下,打一拳罵一句:“昔日乃公上門好商好量,被你這小婦養的羞辱諷刺,料想過今日嗎!”

被打的人拚命護住頭臉,不住哀叫,聽陳員外怒罵,掙紮著喊道:“陳二哥!我等均是街坊鄰裡,你因這事引公人上門,好不心狠!”

“直娘賊!還敢應口!”

陳員外又一拳擊下,發狠道:“抄我的盜我的,今日便讓你連本帶利吐出去!”

今日既是衙門突臉,事情便難以善了,形勢比人強,那人便服軟道:“陳二哥莫打莫打,小人認賠!再不敢盜印了也!”

陳員外麵露獰笑,又一拳正中鼻梁,給他開了個大染坊:“潑殺才,趁著乃公去縣衙做客,便上躥下跳、勾結旁人,甚至上門恐嚇我妻,要趁機低價買下活字、侵吞老子的家業,當我不知嗎?”

那人連聲推脫抵賴,賭咒發誓:“豈有此事!小弟隻是擔憂哥哥,上門慰問嫂嫂,若有二心,死於天雷之下!”

“你這狗一般的人,也配見我渾家?還擔憂?”陳柏棠冷笑不迭,剛要張口稱頌,神色微動,先伸手揪住對方衣領,“我且問你,令堂現在何處??”

那人不明就裡,但見陳員外正要搓招蓄力,當即惶然答道:“老母在鄉下老家!”

“不在就好,伱聽我此言!”

陳柏棠斷喝一聲,轟出認真一拳。

緊接著是突破天際的怒吼:“——放你娘那和尚走完道士走、招完蒼蠅惹臭蟲的醃臢混沌烏漆墨黑大開門!”

那人吃打不過,又被罵了許多臨縣雅言,終於告饒,求著要寫服辯。

“寫,仔細寫!”陳員外活動著手腕,踢了他一腳,“有哪個狗膽生毛的也在偷偷刻印老爺的書,全都招出來,便饒了你的性命!”

眾多衙役捕快全程目睹,儘皆歡喜讚歎。

他們見陳老板完事,甚至想鼓掌以示敬意。

丁捕頭本來昏昏欲睡,愣是聽精神了:“好罵啊,陳老板,看不出來。”

“大人見笑。”陳老板赧然道,“小人之前並不是這樣,隻是這幾個月屢屢被龍霸天欺淩羞辱,又不敢罵回去,心中便積壓了許多惡言,今番發泄出來,便舒服多了。”

“……原來如此。”丁捕頭突然覺得,在他的心中,霸天老狗的形象又具現化了幾分。

他繼而勸道:“話雖如此,憋悶積壓心中,實在不好,你對霸天老賊有怨,私底下罵出來又能如何?”

陳員外一聽此言,人都矮了三分,下意識環視四周,壓低聲音道:“可不敢罵,那人心眼小的很,萬一被聽到了,他便要尋機報複。”

先前在李白龍和馮國忠麵前,他罵過龍霸天,一是因為那是驚懼交加,一時失控,顧不得許多,二是解元郎當麵,那可是名動江北的武魁,有他在身側,諒那霸天老賊也不可能悄然近身、去聽他的粗口。

而現在,漆黑夜間,聲也寂寂,說不得老賊就在暗中盯梢……

“嗬。”丁捕頭滿不在乎道,“我今天早晨還罵他懶如豬狗、淫如蛇蠍呢,又能怎樣?我現在仍是這般罵,他還能把我怎麼樣?”

陳老板不敢接他的話,借著燈籠的光看著盜版狗寫出來的服辯,說道:“我們可以去抓下一家了。”

一段時間前,縣尉署。

李白龍被馮國忠留下吃了晚飯,飯桌之上好辦事,便趁著酒勁和高興,將打擊盜版的計劃不著痕跡地落實了下來。

可惜他礙於身份,不好親臨現場。

否則盜版狗的末日,真想親眼目睹啊。

今晚的飯局較為熱鬨,先是來了陳老板和丁捕頭,將兩人派出去之後,六房之中戶房和禮房的人也來了,還喊了典史相陪。

來做什麼?當然是賠罪。

這些小吏雖然位卑,但在臨縣卻是世代相傳的鐵飯碗,有權但沒前途,自然要尋租、涉足一些灰色地帶。

昨日陳老板被拘進衙門,有些人眼紅書鋪的生意,便要使些手段,想低價買下陳家書鋪的兩副印刷活字,甚至今天禮房的書辦忙活了半日,幾乎將皇極戰天傳說的第四卷全都手抄下來,也是想將其交給外麵翹首以待的盜版印刷商,想要搶先印出第四卷,狠狠地賺上一筆。

可惜這些陰謀算計,在李白龍涉入此事的那一刻,全都成了烈陽下的肮臟黑雪、瞬間融化,這些人甚至不知道解元郎是來乾什麼的,但並不妨礙他們第一時間偃旗息鼓、乃至尋求補救。

李白龍得知前因後果,心中冷笑,隻是大庭廣眾,倒也不好發作,以免顯得自己太急,反而暴露出一些馬腳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