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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身上濃烈的酒氣,隻是幾欲做嘔。

盧恒微微皺眉,“你若是因為玉珠,我隻是憐玉珠父母亡故,才將她接回府來……”

樂嫣卻不怎麼想聽,隻是推搡那抵著自己的冷硬的胸膛:“去洗乾淨,臭死了!”

室內岑靜,唯聽燭火燃燒聲。

盧恒與生俱來的矜貴叫他做不出低三下四的舉措,更做不出強迫妻子的舉動,他辨彆不出情緒,卻依著妻子的話緩緩鬆開她,往淨室洗漱去。

卻不想等他清洗乾淨回來時,卻見樂嫣早已經沉沉睡去。

正是暑夏裡,一年中最熱的時節,饒是夜裡也悶熱的厲害。樂嫣體寒,小日子不準,珍娘幾個總不給她用冰。

她仍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睡覺時喜歡抱著枕頭睡,哪怕是熱的渾身是汗,也舍不得放開。

燭光下那張麵頰泛著瑩白光澤,鼻尖挺俏,眼窩深深,卷曲的睫羽像是兩把羽扇。

這夜樂嫣睡得沉沉,後半夜甚至做起夢來,夢見了阿娘。

夢中是阿娘那張氣若遊絲的臉。

臨終前母親瘦成那般模樣,卻仍緊緊攥著她的手腕,一遍遍喚她。

“鸞鸞,鸞鸞。”

“阿娘最愧對的便是你……”

那夜,母親身上的病痛像是好轉了許多,叮囑她許多許多話。

隻恨不得將她走後,女兒往後幾十年的人生都安排妥當。

樂嫣明白,為何母親會說這種話。

沒有給自己一個叫人豔羨的家,不能父慈母愛,始終是阿娘心間的一根刺。

善化長公主總覺得愧對女兒。

哪怕她力所能及的給了樂嫣自己能給的最好的一切……

樂嫣的娘親,雖為公主,卻並非先帝所出。

前朝末年,國君荒淫無道,時不假年,胡人南下奪取城池,諸王相繼反之。

太祖彼時也不過是北地一方諸侯,家中世代駐守興州府為將,鎮守要塞抵抗北胡入侵。

眼看朝中奸佞橫行,九州山河破碎,白骨露野,太祖痛定思痛索性扯旗造之。

太祖英傑,膝下幾個兒子亦是驍勇善戰之輩,連戰皆捷,數年間破了數州,攻下前朝半壁江山。

前朝天鳳十四年,太祖義子康獻王孤軍深入不幸身隕戰場,厄運接踵而來,康獻王之妻產後血崩而死。

太祖白發人送黑發人悲痛之下,便將才出生的善化抱來祖宅,親自賜下名姓,交給妻子撫養。

善化的前半生不算順遂,未出生父親戰死,甫一落生又沒了母親,孩童時正值亂世之中,縱衣食無憂卻也吃儘顛沛流離的苦楚。

好在,後來大徵江山立下,此後的善化長公主應當算是一路順遂了。

得兩朝天子看承照拂,封地賞賜淩駕於一應公主之上。

唯一欠缺的便是婚姻一事了。

她與駙馬婚姻不合,早已是天下皆知的笑話。

打從樂嫣記事起,便是母親帶著她在上京的公主府獨居,而父親則是與婢妾之流住在一牆之隔的樂府。

哪家的駙馬能做的如樂蛟這般痛快的?攤上了世間最溫和賢良的公主,半點不嫉妒他婚前的風流,隻盼著二人能婚後和睦相處,有了女兒後更是委曲求全為了樂嫣一次次忍讓。

更是在先帝責問起駙馬時,善化都替駙馬說儘好話。後來才徹底涼了心,才帶著女兒獨自奔走封地,與駙馬不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