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綜複雜的局勢,叫她一下子心中悲哀無力到了極點。
她哭著哭著,卻還知曉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
那處依舊平坦,平坦的幾乎叫她時常忘記了裡麵還有一個小生命。
先前她盼著,便是曆儘辛苦也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如今這種想法倒是淡了許多。
如今她身處南應,會有人容得這個孩子麼……
若是一出生便麵對著寢食難安,朝夕不保,那她當寧願不將它生下來才是。
罷了罷了,也許是自己想多了。這一路顛簸,這個孩子還在不在多說不定……
含著對未來的茫然無措,她朝著宮人問起大徵來,可相隔千裡遠,便是連南應朝中隻怕知曉的都不多,這群宮人又如何能告訴她一句準確的事兒?
她身上連夜的藥力仍在,總叫清醒的時候過少,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來勁兒,又沉沉睡去了一場。
再度清醒之際,時光已悄然來到翌日晌午。
朝陽宮中立著一鼎金漆鶴紋香爐,香煙嫋嫋,香氣盈滿乾坤。
晌午將過,殿中便迎來貴客。
太子攜屬官拜望。
這些時日中原大亂的風波漸漸波及到了千裡之外的南應。
牽連的四處都不得太平。
接二連三,朝中亦發生了太多的事。
鄧愈自護送樂嫣歸朝,如今已恢複了身份,一身公卿衣袍跟隨太子身後,遠遠宮廊下便朝著樂嫣合袖一禮。
一副世家公卿的風骨。
南應太子年歲尚小,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頭戴紫金冠,一身緋衣金帶,麵容尚且稚嫩,卻也早早端起威嚴的架子,倒是像模像樣。
太子遠遠便見有一女郎沿著宮廊邊坐著,一身絳紫宮袍雲髻高盤,插釵環,佩瓔珞,腰身玲瓏,麵容姣豔國色天香。
見到他卻是隻裝作視而不見,隻低頭看著池裡蓮花。
太子茫然一瞬,許是樂嫣頗為冷遇的態度與旁人麵見他時不一般,更與太師太傅教導他的不一般。
他遲疑瞪大眼睛朝旁邊的鄧愈看過去。
鄧愈見此,含笑道:“公主乃是太子長姊,太子前朝為儲,可這是後宮之中,太子另當以家禮相待。”
太子不似同胞姐姐棲霞那般刁蠻,反倒是被一眾太師太傅教養的頗好,聽聞此言便規規矩矩朝著樂嫣合袖一禮。
“弟弟給長姊請安。”
複又問她:“聽聞長姊一路風餐露宿,如今身子可安好?”
樂嫣不想見他。
心中厭恨每一個南應人,她隻扭過頭去,一雙妙眸一動不動凝望著鄧愈。
容壽總是斯文儒雅,以往在大徵宮廷時還有幾分謙卑模樣。如今回了大應,仿若脫胎換骨,便是被樂嫣這般凝望著,也不見他神容有變。
樂嫣精致的唇角慢慢浮現一層假笑,曼聲問他:“聽聞鄧公當年為國捐軀,入徵宮心甘當了二十年內監?”
太子有些懵懂,明白過來之際一下子嘴巴張的老大,抬眸望了望身後父皇為他新選定的老師。
鄧愈完美的麵容隱隱出現一絲裂縫,卻也轉瞬即逝。
他笑道:“公主謬讚,入宮侍奉一事不過是臣年輕氣盛,不懂事罷了。”
第104章
鄧愈心中自嘲, 年少時滿心國仇家恨,凡事非黑即白。可後麵十幾載見的多了才覺自己當年涉世未深,愚不可及。
樂嫣聽鄧愈毫不避諱的回答, 心中驚奇。若當真是閹人之身又如何能當的太子的老師?
傳出去, 豈非令世人貽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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