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引弦撥箭(2 / 2)

天者,陰陽、寒暑、時製也。

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

上不失天時,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廢。

缺一不可。

燕則靈孤身一人,對兩百年之後的鎮北關地勢也不甚明晰。情況不利於他,現在有白送上門的情報不用,難道真如裴細清所說,一人一騎衝殺下去,打得對麵哭爹喊娘?

那是十七歲滿心造反的燕則靈會考慮的事。

攝政王‘年老色衰’,做事瞻前顧後,已經無法體會年輕時候的樂趣了。

係統提示音在他的耳旁滴滴作響——

『當前鎮北關溫度為5攝氏度,霧霾橙色預警,空氣汙染243。』

『一盞茶後(注:10分鐘),宿主所在之地會忽起白霧,持續時間為一炷香(注:5分鐘)。請宿主務必做好防護措施,戴好口罩。』

『係統自動倒計時——600.599.598…』

『597…』

或許能借一借這股天降白霧,引起下麵兩派勢力的注意,趁機破敵。

如何讓兩方勢力停戰呢?

燕則靈斂眸望去——

底下,源源不斷的蒙麵人往這支負隅頑抗的孤軍湧來,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豺狼,迫不及待地從獵物身上撕去一塊肉。

甚至已經有一位蒙麵人衝開了這道防禦線,長劍直直往馬車帳幔內刺去。

正一人擋十力的黑衣壯漢看見那支刺向幔帳的劍,拚儘全力一掙,逼退了周身的蒙麵人、

長斧攜著撕碎萬物的風聲,卻已經來不及,眼睜睜望著劍鋒往帳幔裡|捅|去。

好機會!

燕則靈即刻拉弓,瞄準那人、那劍,一箭破空。

*

嗖——!!

兩支利箭迅似流星。

一支箭精準地送|進|蒙麵人握住劍的手,下一瞬,這蒙麵人身軀就被長斧劈開一個巨型豁口,洇洇流著血。

另一支箭與劍鋒撞在一起,蹭出火花。

劍鋒偏向一側,險之又險地擦過‘裴細清’的發絲。

如水般的月色釘在箭鋒,仇讎血從棗馬的鬃毛滾落。秋夜的荒涼裹挾著一滴殷紅的見血封喉,最終凝固成邊關的銀霜。

隱匿在箭鋒的冰冷殺意偷偷藏了尖。

那兩支不辨敵友的簇羽,落進兩方勢力的眼眸裡。一切言語都顯得軟弱,僅剩下劫後餘生的陰影洶湧而來。

鴉雀無聲,萬籟俱寂。

誰!!

到底是誰?是敵、是友?

還是……漁翁得利的又一方勢力?

四寨主與首領心中‘咯噔’一跳,雖然二者都不曾把武器放下,但也默契地停止了廝殺。他們維持著原狀,齊齊扭頭望去——戒備著乍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白駒颯遝,一人一馬從遠處緩緩逼近。

於是在眾人的眼眸裡,唯剩一抹皎皎如蟾月的素色。

素衣如縞的青年收弓止箭,同時也藏起了死亡和壓迫感。

薄如輕絮的月色打在青年的衣袍,同樣也浸潤了衣袂處流動的梅花,如荼如脂。隨著青年逐漸向他們靠近,濃厚的血腥味也在後一瞬漫進他們的鼻腔。

此時他們才愕然察覺——

那些勾纏在青年衣袍處的紅漬,根本就不是盛放的紅梅,是血。

“你是何人?”

遠眺不知底細的白衣人,四寨主首當其衝,質問道。

卻聽得青年喉間滾落一聲輕笑,似是而非的態度徹底惹惱了脾性暴躁的四寨主、未等他厲聲嗬斥,那青年不緩不慢地砸出一行驚雷之論:“平戎寨大寨主。”

輕飄飄的字詞幾乎要把四寨主砸懵。

“大膽!”黑衣壯漢握緊斧頭,一時間不知是先劈蒙麵人首領還是先劈來曆不明的青年。

他咬著腮幫肉,壓抑住怒火,滿心都是被愚弄之後的鬱氣:“平戎寨大寨主現如今就坐在馬車內,休要口出狂言!”

“你想冒充大寨主,難道不事先打聽打聽大寨主的動向?”

白衣青年不答,瞥了他一眼。

四寨主呼吸頓止,冷汗順著脊骨彌進軀體,連帶著持斧的手也細微一抖。他瞪大雙目,任由寒意覆蓋住肌理的餘溫,身體每一處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想要逃離的欲|望愈來愈無法遮掩,他僵在原地,汗涔涔,活像從千軍萬馬裡滾了一遭。

此刻,這個剿匪無數、悍不畏死的男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竟不敢質問下去。

牙關抵住舌尖,痛意傳來,黑衣壯漢方才如夢初醒,似是被白衣人那一眼所涵蓋的凜冽震懾,不敢再報以輕視。

腦海裡,四寨主後知後覺地浮現出一種荒謬的設想。

麵前這白衣人眸色寒冽,滿身肅殺,像一節勁坳的青鬆。死在他手裡的人命,估計比自己此生所見過的人數,還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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