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他才走了一個多月,自己的合作者就已經出事了,四通八達的礦道內,沒了之前不斷巡邏的哥布林。倒是能夠看見幾具哥布林腐爛的屍體。
蒙特捏著鼻子看了許久,發現這些家夥身上看不出什麼外傷,應該是礦洞塌陷,在這樣的地下沒有足夠的食物,所以渴死餓死了。
他一路走來,發現找到的屍體都是如此。礦道內也並沒有大規模械鬥過的痕跡,再加上之前在地麵上看見的那些痕跡。蒙特已經能夠猜到,戰場應該就在剛剛他看見的那片林子裡。
但這不是重點,那些哥布林死了就死了,隻要那樣東西……
蒙特想到了什麼,這個魁梧的男人猛地加快腳步朝著礦場的更深處過去,雖然他並未被邀請去過哥布林頭領的臥室,但是這不是問題,在帶人找了一會兒後,他就找到了那裡。
以哥布林的頭腦和技術,他們根本想不到也做不出什麼機關暗道。所以蒙特用腳指頭猜都能想到,那個愚蠢的哥布林頭領必定是把藏寶圖藏在了他的臥室。
然而沒有。
礦洞最深處,那寬大漆黑的地下房間內,有著哥布林祖先的頭骨,有著用獸皮鋪就的座椅,有著用獸骨做的酒杯,還有著幾箱子的魔獸晶核,但就是沒有蒙特想要的,屬於哥布林的那份藏寶圖。
在哥布林頭領的石床底下,一個精巧的匣子內空蕩蕩的,當蒙特看到它的時候,立刻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這群蠢貨!白癡!他們竟然連一個藏寶圖都保不住!”
一瞬間,這個魁梧的男人氣得仿佛一頭發怒的雄獅,他抬手把木匣子甩出去,隻聽砰的一聲,木匣子頓時摔得四分五裂。
冒險帶人去柏諾貝城白跑一趟本就夠讓蒙特心裡不痛快了,現在本來以為在肚子的鴨子竟然都能憑空消失。這樣的落差感讓蒙特氣得夠嗆。
他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此刻氣急了也不客氣,直接把石壁上掛著的哥布林曆代首領的頭骨拿下來。重重摔在地上,用靴底碾得粉碎。
半晌,他才平複好自己的心情,咬牙帶人往地麵走,然後對著手下吩咐。
“去叫博登閣下過來。”
*
幽暗的林間,一個穿著黑鬥篷,麵容隱藏在兜帽陰影下的男人走過來,他乾癟的手仿佛雞爪子,正緊握著一根由不知名的魔獸白骨雕刻而成,頂上鑲嵌著高階黑暗晶核的法杖。
他走到蒙特的麵前,聲音沙啞得仿佛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找我什麼事?”
他這樣的語氣無疑是不夠尊重的,但是蒙特船長卻似乎並不介意。他帶著博登來到林間示意對方看向一邊的樹乾。
這個林子不知到底遇到了什麼,竟然有洪水衝刷過的痕跡,以至於很多戰鬥的痕跡都被衝刷掉了,唯有這樹乾上有幾滴乾涸的暗紅色血液。
那群蠢笨的哥布林的血液是灰綠色的,所以這幾滴暗紅色血跡肯定是屬於襲擊者的。而蒙特現在想要的,就是讓博登借助這幾滴血,占卜出襲擊者的身份和位置。好讓他去奪回本該屬於他的藏寶圖。
哪怕沒有前景提要,黑鬥篷的魔法師視線一掃周圍就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他發出沙啞的笑聲,透著一絲譏諷對蒙特道。
“我早就說過。相信一群哥布林的智慧還不如去相信一頭豬。可惜你非要耍那些小聰明。”
在他看來,藏寶圖拿到手上才最讓人安心,若是想要在尋寶的時候,讓那些哥布林去探路,把那些綠皮家夥抓了不一樣能用?
然而蒙特卻非說什麼假意和那群哥布林合作,利用他們幫忙,才能獲得更大的利益。結果呢?利益沒看到,白忙一場倒是真的。
蒙特被嘲諷的有些羞惱,但是他卻不敢表現出來,眼底是對那個黑鬥篷魔法師深深的忌憚。
好在那個叫博登的黑暗係魔法師並沒有過多嘲諷,他讓人把那點血跡刮下來,帶回了船上。
最大的那艘海盜船上,有著一個掛著黑色絨布窗簾的房間,裡麵通體漆黑,幾乎沒有多少裝飾,隻有桌子上的水晶球最為顯眼。
早就見過博登占卜的蒙特船長跟著走進去,親自把收集了那點血跡的手帕放在桌子上,神態竟是還有一絲恭敬。
博登則是隨意的坐在了桌邊,把法杖放在一邊,隨後撚起手帕上已經乾涸的血色粉末灑在水晶球上。接著又拿起一個有著銀白色液體的小瓶子,往水晶球上滴了一滴。
血色的粉末和銀白色的液體融合成了粉紅色,仿佛有意識一般開始滲透進水晶球的內部。這時候,他單手放在水晶球的上方,本來黯淡的水晶球內裡開會出現點點熒光閃爍,好似星河流轉,美不勝收。然而這美麗的景象卻隻是一閃而過。
“嗯?”
博登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
他抬手拿起剛剛的瓶子,那裡麵的占卜魔藥往水晶球上又滴了幾滴。結果水晶球依然隻是閃了一下就又黯淡下去。
怎麼回事?
占卜魔藥過期了?
黑鬥篷魔法師拿起那銀白色的瓶子細細端詳了一下,又反到鼻尖嗅了嗅。雖然是在漆黑的屋內,但是卻並不能影響他視物。
確定魔藥和水晶球都沒有問題後。他想了想,隨後直接對著水晶球開始倒,按理來說,平日裡一滴占卜魔藥就夠了,多餘的魔藥隻會順著水晶球表麵滑落,但是今天的水晶球卻貪婪的可以,鯨吞一般吸納著倒下來的銀白色液體。
蒙特船長看到這個情況有些驚訝道。
“博登閣下,這……”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博登就不耐煩的開口。
“閉嘴。”
隨著一整瓶的占卜魔藥全部倒空後,博登的麵色都不由嚴肅起來,他這次伸出自己乾癟的雙手,隔空放在水晶球的兩邊。
黑暗係的魔力如同黑霧一般從他掌心湧出,融入水晶球內部後,水晶球再次亮起來,點點星光開始流傳。這一次,水晶球不再和剛剛一樣一閃就滅。而是越來越亮。在一片漆黑中,黑暗係魔法師一直隱藏在兜帽下的麵容被照亮。
如果這一幕讓其他海盜看見,他們怕是會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因為這位魔法師長得一點也不像是他們猜測的那樣是個老頭子,又或者兜帽下隱藏著一個乾癟的骷髏頭,事實恰恰相反。
對方有著一張蒼白到毫無血色,卻依然俊美的陰柔臉龐。幾縷黑色的發絲滑落在肩頭,灰色的眼眸透著沉甸甸的死氣。
蒙特船長早就知道了對方的長相,此刻倒是不驚訝,一心隻盯著桌上的水晶球看。而隨著星光轉動,一個畫麵開始在水晶球中浮現。尖叫怒吼聲也隨著在房間內炸響。
“卑劣的魔人!”
雜草叢生的林間,無數哥布林在怒吼,灰綠色的鮮血浸染了大地。而在這些綠皮家夥之中,一道身著紅裙的身影是那麼醒目,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場人的視線。
水晶球內,黑發雪膚的魔法師在林間輕盈的跳動著,紅裙裙擺微揚,每一次都精準的躲開了哥布林的攻擊。
蒙特船長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但緊接著就變成了驚愕和忌憚。
“隻有一個人?”
他們之所以占卜就是想找到襲擊哥布林偷走藏寶圖的人,但是現在水晶球的畫麵上顯示,林子裡被密密麻麻的哥布林所占據,而唯一不是哥布林的就隻有那個身穿紅裙的女人一人!
沒有龐大的人數,沒有強大魔法師、戰士的團隊合作,難道這一個人就能殺死幾百個哥布林嗎?
博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隻是占卜一個女人,竟然就要消耗他一整瓶的占卜魔藥嗎?
察覺到體內的魔力正在飛速的被水晶球吸取,他不退反進,竟是直接加大了魔力輸出。水晶球更加亮了。屬於紅裙女人的身影開始被單獨放大。
博登的本意是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但就在紅裙女人的聲音被放大,那雙黑色的眼眸隔著水晶球和博登對上的時候。
忽然間,一陣嘹亮悠遠,充滿威嚴霸氣的龍吟出現。隨之而來的是水晶球爆發出猛烈的金光!
“啊!”
在黑暗中驟然被強烈的金光閃到的蒙特船長隻覺得眼睛仿佛被針紮一般,痛得捂著眼睛連退數步。半輩子都沒怎麼流過淚的海盜船長此刻眼淚控製不住的滑落。
博登卻不肯閉眼,這個長相陰柔的俊美男人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一片金光,在金光消失之前,他看見了一個渾身金鱗,身軀修長好似巨蛇,腹生利爪,頭生雙角的生物。
那雙黃色豎瞳隱約看了他一眼,隻一眼,就讓博登渾身僵硬的坐在原地,背後一片冷汗。
金光消散,屋內一片死寂。不知過了多久,博登沙啞的聲音才再次出現。
“滾出去。”
若是平常,蒙特船長還會心裡氣惱一陣,但此刻眼睛刺痛,眼淚止也止不住的他哪裡有心情想這些,轉身趕緊離開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把門關上後,那位平日裡在黑暗之中如魚得水的魔法師此刻仿佛一個瞎眼盲人一般,摸索著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水晶球不知何時已經碎裂成了一塊塊。
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博登沉默的扶著桌子起來,一步步摸索著來到櫃子前,從中拿出一瓶魔藥仰頭喝下。然後掏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濕潤。
但這並不是眼淚,如果當時屋內的窗簾是拉開的,那麼借著光線,那位蒙特船長就會發現,這位魔法師眼角不知何時已經滑落了兩行鮮紅的血淚。
這是對他窺視不該窺視之人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