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就這麼清清靜靜地過去,田父和謝氏照舊給幾個孩子準備了壓歲錢,廖姝也有,謝氏交給田幼薇讓她悄悄捎回去。
吃過飯,田幼薇開了口:“我有一件事要和大家商量。如今家裡這樣,朝廷給的份額越來越少,難以為繼,我想暫時關了窯場,咱們再買個宅子,搬去京城住。”
田父當即變了臉色,第一個出聲反對:“我不去京城,你們有事自去忙碌,窯場的事我能打理。”
謝氏抿著唇給田幼薇遞個眼色,沒說話。
田秉看完邵璟遞來的紙條,淡淡地道:“也好,阿薇做的那些瓷太貴,定製得起人的太少,窯場入不敷出,不如早些關了的好。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娘要操心家裡又要照顧爹和秋寶,一直這樣勞心勞力不是事,秋寶也要讀書,這裡的學堂很一般,不如搬去京城。”
田父呼呼喘氣,想罵田秉又舍不得,想罵田幼薇又怕她和自己置氣,於是就罵邵璟:“是不是你攛掇阿薇的?你要在京城應試你自去,男子漢大丈夫,怎會須臾都離不得?阿薇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最後一句話,酸溜溜的,大意就是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和我搶阿薇呢?哼!
邵璟好脾氣地聽著,不管田父怎麼罵,都態度良好地道:“您老彆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田父罵了一回,又覺著自己沒道理,便傷心的進屋躺下。
秋寶懂事的跟進去,一會兒要給他遞水,一會兒要給他捶腿。
田父摸摸秋寶的頭,難過的想,要是孩子們還和秋寶一樣大,他也正當壯年,一切可以重來,那該有多好。
他一定不讓田秉去什麼沙洲縣,哪怕激怒普安郡王也沒關係。
秋寶拿了帕子給他擦淚,安慰道:“爹彆哭,等我上街,拿壓歲錢給您買好吃的,再請個人回來雜耍給您解悶。”
田父擦去眼淚,抱住秋寶,輕聲問道:“秋寶是想讀書,還是想造瓷器?”
秋寶將兩根小胖手指對在一起,低聲道:“我喜歡讀書寫字,造瓷也喜歡的,但是家裡欠了好多錢,我想跟著二哥去做生意掙錢還債,好讓您和娘能安心養著。”
田父眨眨淚眼,半晌,長歎一聲:“罷了,既然這樣,就關了吧。”
田幼薇在門外聽得這一聲,眼淚跟著流了出來,她也舍不得自家的窯場,但現在,真的是不能不放一放了。
隻期待有那麼一天,還能再開起來。
商定這件大事,一家人頓時放下許多,商討如何知會族人另謀出路的事。
雖說窯場是自家的,開或者不開都是自家說了算,到底許多族人和鄰裡都在田家窯場做工,突然說不做,等同砸了許多人的飯碗,還得有個交待。
初三日,田幼薇便和邵璟一同去把族長請了來,先和他說了這事,表明自家的難處和無奈。
族長老淚縱橫,唏噓許久:“以為躲過了戰亂時期,以後就能長長久久了,沒想到還是有這一天……”
田
父陪著落淚,兩個老人麵對麵傷心許久,族長開了口:“這事兒還得再和其他族老說一說,你的難處我們懂,大家夥兒未必懂啊。”
民以食為天,吃飯比什麼都重要,族人多半接受不了會來鬨騰。
於是幾人又詳細地商談後續要怎麼辦,再把其他族老請了來,說到夜深才散了。
幾位族老回了家,就把消息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