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是人們心底最深處的情懷。
擁有的人, 偶爾會覺得有點煩,事太多, 為什麼要搞這麼多有的沒並非必須的活動;沒有的人, 萬家燈火溫暖唯我獨自一人, 那種孤獨寂寥, 沒有經曆過的人是想象不到的。
皇家也要團圓,宮宴過後,趙摯就無處可去,想了想,打擾誰都不好,就來宋采唐這了。
他本意隻是想找個地方安靜呆著, 並沒有破壞彆人家過年團圓的意思, 隻拎了壺酒, 坐在宋采唐的屋頂賞雪獨飲,沒去關家年夜飯湊熱鬨,也沒有急著找人。
他並不需要立刻看到宋采唐, 仿佛隻要呆在屬於她的地方,有她的氣息,他就滿足了。
可看著宋采唐在麵前, 聽著她的的話,他才覺得不夠。
他來這裡,不是為了繼續孤獨, 不是隻待在有宋采唐棲息的地方就夠, 也並不想一個人坐在屋頂喝酒沒人知道, 他真正想要的……
是宋采唐能看到他,陪著他。
是觸碰到宋采唐,感覺到她的溫度。
心中情緒爆開,眸底蘊出化不開的沉霧,趙摯上前,抱住了宋采唐。
暖暖的溫度,柔軟的觸感,淺淡的,清新微甜的,隻有宋采唐才有的味道。
“不難過,也不寂寞了。”
他突然這樣抱過來,宋采唐有些錯愕,卻並沒有推開他,隻微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窗外大雪紛揚,紅色燈籠在呼嘯北風中微晃,一顆心卻像浸泡在溫泉裡,柔軟的不像話。
時光若在這一刻停駐,該有多好。
趙摯想起,幾年前他也是這般,獨自一人,無牽無掛,孤單寂寥,宋采唐也像這次一樣,蠻橫不講理的擠了進來,並沒有讓天空明媚多少,卻奇跡的,讓他感覺到平靜和溫暖。
這樣的年夜,他不是第一次過。
當年沐著風雪的小房子裡,麵對口不對心的他,宋采唐也是這樣頤指氣使,各種不客氣,用最恰當最出奇不易的方式,走進了他的心。
宋采唐下巴放在趙摯肩膀,感覺暖暖的,很舒服,就沒有把人推開:“第一次這樣過年,還挺開心。”
趙摯聲音暗啞:“你不是第一次。”
宋采唐突然心領神會,眨眨眼推開他:“我們也這樣過過年,是麼?”
趙摯卻突然不說話了,嘴唇緊抿,手慢慢放到背後。
這態度什麼意思,很明顯了。
宋采唐微微闔眸,歎了口氣。
過去的事,也許並不那麼美好……
她手指撐著額角:“隻你記得,我卻不記得,不公平啊……”
趙摯眸色幽深,沒有說話,伸手去摸宋采唐的頭,好像想要安慰她——
“對你不公平。”
宋采唐的一句話,成功止住了趙摯的動作,他的大手停在空中,往前也不是,往後也不是。
他以為宋采唐指的是自己,沒想到指的是他……
“這樣的話,我好像個人渣啊……”
宋采唐微微垂著眸,角度問題,沒有看到趙摯的表情,顧自歎息著。
大概酒喝的真的有點多,腦子有點亂,宋采唐有點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轉移視線,看向窗外。外麵有雪,或許可以清一清腦子。
不看沒關係,一看嚇一跳,她好像看到了一個黑影,穿著黑色勁衣,茫茫色中特彆顯眼,直直衝著後院方向就去了。
“趙摯你看!那裡是不是有個人!”
宋采唐揉揉眼,大駭。
這大年夜的責任也不休息,安心不想讓彆人過年是不是?
趙摯看了看黑影身形,輕功路數,再看看他前進的方向——後院,拐東,那是關清的院子。
“咳,我沒看到什麼人,許是你酒喝多了,一時眼花?”
宋采唐揉揉眼再看,果然,剛剛的方向已經沒有人了。
難道真是她眼花了?
趙摯武功高強,五官超絕,他說沒有,肯定就沒有,這方麵,得相信專業人士的判斷。
宋采唐就沒管了,拉著趙摯聊天。
趙摯鬆了口氣。
那人太熟悉,不用走近他就能知道,是曹璋。
這位漕幫幫主夤夜而來,大概跟他乾的是一樣的事……
男人何苦為難男人,大家都不容易。
回頭看著宋采唐,他的小姑娘難得這般柔軟慵懶,沒骨頭似的在椅子上坐著,笑容耀眼燦爛的過了頭,有些傻乎乎,看起來特彆開心。
她開心,他就開心。
趙摯唇角揚起,眼底都是笑意。
看來以後,可以偶爾為他的小姑娘喝些酒。
不過不能這麼多……
他看得出來,宋采唐是真開心,也是真的強撐精神想陪他,可酒酣意倦,她素手掩唇,哈欠一個接著一個的打,到最後直接當著他的麵,頭重重往前一磕,睡著了。
趙摯眼疾手快的把自己的手墊過去,剛好接住小姑娘的臉,沒讓她撞疼了。
再然後,他一手攬住小姑娘的肩,一手越過她膝彎,把她抱起來,走過屏風,放到裡屋的床上。
解了外袍,去了鞋襪,給宋采唐蓋上被子,趙摯還是舍不得往外走。
看著小姑娘姝麗麵龐,慧靈長眉,唇角還凝著淺淺笑意,他著實忍不住,身體前傾,一點一點往下——
一個輕柔的吻,看到小姑娘眉心。
“宋采唐,我要娶你。”
小姑娘沒有說話,仍然無知無覺的睡著,唇角淺笑吟吟。
“你不反對,就是答應了。”
趙摯手指輕輕撫著她的臉:“幾年前,你就答應過……我不想再等了。”
……
宋采唐被破曉的爆竹聲吵醒,起來發現房間裡特彆暖和,茶水溫溫的,就在手邊,衣服已經整理好,還熏了香,窗台花瓶裡插著一枝紅梅,冷香淡淡,整個房間乾淨又溫暖。
不可能是下人們做的。宋采唐早發了話,讓青巧帶著小丫頭們好好過個年,瘋一瘋鬨一鬨,不必管她,中午前過來便好,所以這些,應該是趙摯。
昨夜……他幾時走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