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祁言,趙摯和溫元思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大踏步朝宋采唐的院子走去。
幾日夜不眠不休,經過大量的測量修下,做好顱骨複原,一口氣卸下,宋采唐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渾身軟綿綿,站都站不起來,眼底還蒙著一層烏青,祁言衝進來,她也隻是有氣無力的看了一眼,沒太多表情。
“可能不太像,你仔細看看。”
在現代做顱骨複原,有電腦軟件幫忙構圖,做出的效果和照片比對很容易辨認,可在這裡,她隻能成這樣了。
完整的顱骨,一般的男人發式,清晰的麵部五官,按照死者年齡特點做小的調整,以及配色,比如頭發束成冠,按年紀沒有白發,要不要有胡子 ,有的話是什麼樣子……
她自己感覺不如現代做出來的效果,祁言卻是看一眼就震驚了。
“這……這……”
這個麵容,他再熟悉不過。
比一般人略高的眉弓,眼形略圓的眼,鼻頭有點肉,下巴右邊因為小時候摔了一下,跟左邊略不對稱,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就是我小叔叔景言!”
祁言顫抖著手摸向用泥塑出來的麵容,還沒碰到,指尖又猛的一頓,像是害怕把它給碰壞了,眼眶一紅,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宋采唐眨眨眼,一時還有些怔。
雖然沒有電腦成型,略不滿意,她對自己技術還是自信的,如果死者就是景言,那麼這個麵容一定很相像,隻是泥塑畢竟不是三維照片,打眼看起來會有些突兀,需要認一認才能認出來。
沒想到祁言這麼快。
她一點都沒想起來,古代的圖畫風格偏寫意,連官府張貼得海捕告示都很銷魂,在這種程度下,她做出來的複原顱骨,已經和真人非常像了。
祁言沒法管彆的了,跪在地上嗷嗷大哭。
“小叔叔……我終於……找到你了……”
趙摯和溫元思晚到一步,但看到複原的顱骨相貌,震撼是一樣一樣的,沒比祁言少一點。
說的再好,不如真正見到的一刻。
他們二人自是相信宋采唐不會亂說,隻要說了,就一定能做出來,但他們沒想到,竟然能做的這麼逼真,和真人感覺一樣!
真正的栩栩如生,似有靈魂,連眉毛都根根分明,她是怎麼做到的!
連忙數天,沒有休息整理,房間很亂,宋采唐就坐在案前椅子上,說不上臟,亂是一定的,偏她還不起,發微散,眼底青,沒骨頭一樣倚著胳膊,看起來應該是很不雅的,但趙摯和溫元思還是沒辦法嫌棄,兩眼放光,眸底滿是驚豔與欣賞。
這個人……還真是永遠在給他們意外,從來沒讓他們失望過!
祁言這表現,結果如何根本不必多說。宋采唐緩緩閉眼,雖然這情緒有些不合宜,但是真的,她頗有一種‘終於完成,終於能解脫’了的輕快。
“抱歉,我得回房休息會兒了。”
她讓青巧扶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草草朝趙摯溫元思點了點頭,就離開了房間。
誰也沒攔她,連關心的話都覺得浪費時間,最好能讓她立刻休息,默默目送她身影離開。
祁言這個樣子,是辦不了案的,宋采唐也急需休息——
趙摯和溫元思非常有默契的,沒提案情,準備安慰過祁言過了這場傷心,繼續詳查案情,等宋采唐醒來,大家再一起討論。
宋采唐這一覺,睡了整整一天。
初時睡的還好,後來一直在做夢。
這樣的夢以前也做過,都與往昔歲月有關。
不一樣的是,以前,她在夢裡看不到這些人的臉,體會不到這些人的感覺,包括夢裡那個‘自己’,但這一次,她看到了……
很多很多。
她看到了父母的臉。
她好像一出生,就在大安……嬰孩時期就感受到了濃濃的父母親情,母親和大姐關清長的頗為相像,不同的是,一樣的眉眼,在關清身上就是氣質清冷,頗為疏離,長在母親身上,就是眉目秀致,脾氣溫和。
母親在她兩歲時去世了。
可奇怪的是,她對母親記憶非常深刻。
父親叫宋義,一直沒有再娶,他說他這輩子生命裡隻有兩個女人,老婆死了,就隻有女兒,不能辜負,他不允許彆人欺負他的寶貝,絕不給一點機會。
父親是個仵作,技術很好,但早前好像得罪了人,活的很低調。可知道她對驗屍感興趣,屢勸不改後,明白了她的堅持,不再攔著,幫她進入這一行,讓她女扮男裝,幫她收拾圓場……
在這大安,不是你說你會驗屍,就可以當仵作,也不是你是仵作,就一定有案子給你破,哪個職場,都有自己運行的規則。
父親幫了她很多,哪怕這有違他的低調原則。
可這麼好這麼好的父親,去世了,意外滑落山崖,連句話都沒留,就這麼去了……
夢境到這裡戛然而止,宋采唐‘看不到’更多,隻根據當時的年紀,時間線,知道沒有過多久,自己就撞到頭,成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