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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采唐站在一邊,無奈撫額。
她早看出來趙摯和溫元思有幾分不對付,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可人與人之間有時氣場就是不那麼合,她能理解。但這兩個人說話也飄太遠了,而且毫無意義。
實在忍不下去,她歎氣開口:“這清心樓,還去不去?”
趙摯和溫元思齊齊轉頭,異口同聲:“當然去!”
宋采唐:……
兩位大人頭前開道,一路說著無意義的,聽不懂也不想懂的話,明明氣氛很尷尬,他們卻能聊得下去,仿佛樂在其中。
宋采唐真心佩服。
官場真的好難混。
……
清心樓,靠窗沿街雅間,桌椅擺設無一不精美。
茶博士剛剛沏好茶離開,一室香氣縈繞,水氣氤氳。
不等話題打開,一個人影從窗子外躥了進來:“喝茶啊,算我一個!”
是祁言。
宋采唐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就這點事還能難倒我?”
祁言十分得瑟的跳過來,不用彆人招呼,顧自就找來單杯倒茶。
但他下意識的,坐的離趙摯很遠。
等了一會兒,見趙摯沒訓他,也沒給不良眼色,才笑眯眯的打招呼:“摯哥好!今天辛苦了!”又轉頭看溫元思,“通判大人也在,今天辛苦啦!”
溫元思和祁言打過招呼,緩緩端起茶盞,微笑道:“我來和觀察使大人彙報案件線索,順便——”他看了眼宋采唐,“問問宋姑娘高見。”
祁言撫掌:“好巧啊,我也是!”
他也看向宋采唐,雙眼晶晶亮,專注又讚美:“宋姑娘是我見過最聰明,最好看的人!”
“啪”的一聲,茶盞重重落在桌上,趙摯挑了眉:“不是說正事?”
他的臉太黑,眸色太鋒銳,祁言嚇的差點茶杯差點落地。
溫元思倒是很淡定,直接開啟話題:“安撫使盧大人應該確有貪汙,暗害他人之舉。”
他眉眼嚴肅起來,淺聲說著龐謙表現,官場中其它人表現。
“……龐謙與他有奪位之怨,心中有恨,想潑臟水,很好理解,但聊起此事,其他人表現也很是不同,暗語連連。我體會的出,盧大人未出事前,所有貪汙之事,暗裡黑手,或是相關猜測,他們都壓在心裡,諱莫如深,從不同外人道,盧大人出了事,這些已經不再需要保密,暗暗對一對,發現大家看的,感受到的都一樣……”
“目前仍無實證,隻龐謙一人言語不足取信,可所有人都這麼說……”
溫元思不得不懷疑,盧光宗為官不正,有些東西不是空穴來風。
可盧光宗官聲一直很好,從汴梁到欒澤,從無錯漏,德高望重,連國公府遇到事,貴女雲念瑤也覺得找到他就有希望——這樣的名聲,是怎麼經營來的?
曆史上,朝代中,不是沒出現過清官,可清官不代表不得罪人,隻要在官場上混,一定有敵人,你的敵人一定會攻擊你,不可能名聲十成十好。
盧光宗是怎麼做到的?
換句話說,他憑什麼,能做到?
宋采唐眼神微閃:“也就是說,他的確有錢給他兒子。”
有錢給兒子?盧慎?
三個男人目光齊齊看向宋采唐,不是很理解她的指向。
宋采唐就把花宴上套盧慎的話說了。
比如盧光宗是個嚴父,要求很高,盧慎感覺很壓抑,很想證明自己,正好有個機會,付出點銀子就可以補個好缺,但盧光宗沒給。
盧慎不甘心,就自己找,連盧光宗的書房都翻了……
趙摯指尖抵著桌麵:“兒子知道老子有錢,老子不給,就自己找,可翻遍自己家都找不著,隻能說明一件事——”
盧光宗把錢藏的太好。
太嚴實。
祁言有些不理解:“人賺銀子不就是為了用麼?盧光宗要那麼多錢乾什麼,不往自己家人身上花,放哪兒了?外麵養小情兒?”
說著說著,他自己都搖了頭。
“不,這也不可能啊,我查甘四娘的事時,順便摸了下盧光宗,他和甘四娘是乾淨的,並沒有首尾,外麵也沒養什麼外室相好,本身也不好酒色……”
所以這錢乾什麼了?
藏著玩?
祁言非常不理解。
溫元思則眼含寒色,笑容在陽光底下竟有些可怕:“貪汙者的心思,正常人怎麼猜的出?”
“你們倆剛回來,除了盧慎這個事,怕是甘四娘牛保山的表演也沒碰上——”祁言喝了口茶,把宋采唐怎麼做局,誘兩人供言的事說了一遍。
手舞足蹈,氣衝山河,說到精彩時還差點上了桌子。
總之,跟說書似的,高潮迭起十分刺激。
趙摯和溫元思看向宋采唐的眼神更不一樣了。
祁言沒注意,末了一拍桌子總結:“我剛才注意了下,牛興祖一案,沒有確切證據,沒人認罪,張府尹抓不了誰,隻能將官司記錄好,把兩個人都放了,但這兩位還是不對付,我瞧著以後怕有的鬨。”
說完,他頭一偏,湊到宋采唐麵前:“那牛興祖到底怎麼死的?甘四娘承認給喂了毒,真的沒一點嫌疑?”
宋采唐搖了搖頭:“牛興祖沒中毒,或者說中毒很淺,並不致命。他的屍骨上,沒任何中毒痕跡,喉骨表現亦都正常。”
“那他——”
“他是被利器所傷。”
“刀或者劍,刀的話,應該是匕首,劍的話就是短劍,”宋采唐用手比著武器長短,“死者左胸,第四根肋骨,光透有明顯血蔭,背部骨底有戳刺白點及血蔭……”
“他應該是被一刀致命,正好是心臟的位置。”
要害被刺,刺的這麼深這麼重,死亡會來的很快。
殺人凶手,要麼是懷有大恨,湊巧了,要麼,極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