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中午,往前推十二個小時,也就是——
七月十五,中元節午夜。
吳泊非常認同宋采唐的推斷:“應該就是在昨晚。”他眉頭皺著,看了看江麵,“屍體在深水區,不管自殺還是他殺,目的都很明顯,不想被彆人知道。”
偏偏這麼巧,有人上江垂釣,魚鉤還長了點,正好把人釣了出來。
“應該是他殺。”
宋采唐指著死者腰帶:“吳先生不覺得這腰帶係的有點彆扭?”
死者是個姑娘,還是很漂亮的姑娘,發式,佩戴都很講究,愛美,這樣的女子,若是自己係腰帶的話,肯定會稍稍緊點,就算不緊,也該合身,可這個腰帶係的,非常寬鬆,完全是掛在腰上。
水流能衝開發式,腰帶上卻有綁結,沒那麼容易衝開。
而且角度上,讓人感覺略不對勁,打出的繩結並不流暢,很生澀。
這不應該出自姑娘常年練習的巧手。
這腰帶是被人係上的。
或者衣服都是被人換的。
跟著這個思路走,他殺結論就很明顯了。
“宋姑娘說的對。”吳泊點了點頭,記住屍身表現情況後,打開了屍體衣服。
這一看,兩人都嚇了一跳。
這屍體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傷!
脖頸往下,全是青青紫紫的斑痕,胸前嬌嫩被生生咬破,左胸心臟的位置,還有非常明顯的,匕首深深刺過的痕跡!
這樣的刺傷口,肯定是他殺!
而且這樣的斑痕,生前肯定經受過難以言說的虐待!
再往下看,死者的腰,臀,大腿,尤其大腿根,私密位置,傷痕累累……
饒是宋采唐驗過很屍,經驗豐富,早已不會帶入自身感情,這時也沒能扛住,長眉緊皺,罵了句:“禽獸!”
“死者死因查出來沒有?”
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
吳泊正在認真驗傷,也許反應慢點,也許有點耳朵背,沒第一時間回答,宋采唐就說了:“他殺,被淩虐,大量失血——”
“也不一定吧,”來人看了眼屍體身上斑痕,“就這痕跡,就是被淩虐?不是屍斑?”
宋采唐一聽話音不對,似乎帶著敵意,回過頭一看——
竟是個熟人。
雲念瑤案裡,曾被他打臉的郭推官。
孫仵作走了,他倒是臉皮厚,哪哪都沒去,吃了上官司訓斥,請了假,消停一段,又回來了。
這人好像天生就跟她不對付,質疑她的話,幾乎成了生理反應。
宋采唐長眉微挑,沒理他。
“喂你——”
吳泊慢吞吞說話了:“死者死亡不超過六個時辰,屍身泡在水裡,隨水飄蕩,體位不定,水溫也低,屍斑形成過程會略慢,規律不似以往。屍體身上痕跡,確為各種大力碰撞擊打所致,此無異議。”
郭推官聽了,沒特殊反應。
他跟吳泊老頭又沒仇。
仵作這行當特殊,跟他不一樣,他推案判卷,是正經官身,有晉升希望。官場之道,案子怎麼破,真相怎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樣辦案才能讓上官滿意。
如果又能破案,又能讓上官滿意,那這仕途,就沒跑了。
他不喜歡宋采唐,李刺史也不喜歡宋采唐,那觀察使趙摯又走了……現在不好好表現,更待何時?
雲念瑤的案子沒辦妥,這一次,他好好辦一回,讓上官對他刮目相看!
前前後後想好一切,郭推官走了過來。
“宋姑娘,”他看了看屍體,眯了眼,話音間頗有些意味深長,“你說死者這傷是受過虐待?”
宋采唐目光平靜:“是。”
“不是練習跳舞之類的技藝所致?”
“絕對不是。”
“那這虐待是哪一種?房事?男人在床上對女人的那種?”
“是。”
郭推官冷笑一聲:“那精水呢?怎的不見痕跡?宋姑娘該不會同是女人,同情心泛濫,情緒激動,隨便亂說吧!”
“眼前這麼多的水,郭推官沒看到?”
宋采唐差點氣笑了,屍體這麼新鮮,肯定死後不久就被扔進了水中,水流能把頭發打散,臉上妝容洗個乾淨,什麼洗不下去?
再說,死者左胸心臟部位那麼深的刺傷,血都流儘了,可現在傷口泛白,全不見血跡。
人體那麼多血,屍身上都找不見,何況少少米青液?
你瞎嗎看不到!
郭推官就斜著眼壞笑。
“宋姑娘還在閨閣,怕是不懂。這男人床上弄女人,花樣是很多的。這女屍體態風流,胸大腰細腿軟,一看就是個放得開會玩,讓男人受用不儘的,何況這凶手口味——看起來有點重。不儘興來個幾回,肯定是不會停的。”
“男人欲望強烈,一個洞肯定滿足不了,水流再深,還能衝到那往深的裡麵?還有那小嘴,閉的那麼緊,宋姑娘可認真查看了?”
“我見識過宋姑娘驗屍,強調仔細,最好分析還原死者親曆經過,這女屍經曆,不知宋姑娘可還原了?”
“她是怎麼夾住男人腰,怎麼跪在地上舔求男人憐惜,怎麼趴在床上翹起那銷魂之處,任男人弄的,宋姑娘可感同身受了?”
一句接一句,郭推官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越下流,宋采唐哪會不明白,這人所言一切,不是真的懷疑什麼,不是為了真相,而是故意要折辱她!
前生今世,宋采唐就沒碰到過這麼賤的男人。
這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到底從何而來?
就因為性彆?下麵多長了一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