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內, 趙摯坐次端正, 頗有八麵威風的派頭,對溫元思的到來也沒有不歡迎,十分公事公辦。
他指尖點著桌麵,目光淡淡掃過去:“說說吧,你手上案子,這兩日有沒有什麼新的發展變化?既然並案, 還是兩樁案子都破解,凶手都抓出來的好。”
雙方目的相同, 溫元思對這話很認可,一點也不拖遝, 乾乾脆脆的說起米家最近變化。
“大房王氏一病不起, 纏綿病榻, 無法打理家中中饋, 一應事務,暫時都由二房孫氏接手。孫氏心氣高,按說同大房鬥了這麼久, 得償所願,應該很高興才是,她也的確表現的很高興,很氣派, 打賞下人也大方, 但我總覺得……有點違和。”
宋采唐不理解:“違和?怎麼個違和法?”
溫元思回想著孫氏的樣子, 眉心微皺:“給我的感覺是, 能當家做主,她很痛快,很解恨,但也有類似於兔死狐悲的哀傷,她對王氏的遭遇,似乎十分唏噓。我感覺……她心裡一定藏著什麼事,很關鍵,很重要,但她並不想說,家中下人,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機會的會適時拉開我的引導話題,讓氣氛過去。”
趙摯眯眼:“可是與小梁氏的死有關?”
事關什麼特殊的殺人動機?
“應該不是,”溫元思搖搖頭,“我曾試探過,孫氏的敏感,並非衝著這個方向。”
至於其他人,米家大房主母病退,二房該抖起來卻沒抖起來,三房柳氏……
一如既往安靜沉默,要不是有人有事叫她,都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她似乎有點自棄,又似乎在避著家中所有人,隻是沉默,卻不見抗拒。
男人們仍然嚴肅板正,該乾什麼乾什麼,家中變化似乎對他們全無影響,他們並不在乎。
米家的人,真的都很奇怪。
“米高傑呢?”趙摯指尖敲敲桌麵,“能否確定他以前並不知道月桃是親妹這件事?”
溫元思認真想了想,道:“觀其表現,不像知道。這樣家族裡寵大的公子哥,文才能力皆不突出,我不認為他有能擔大事的能力——若知道月桃是妹妹,他不大可能還這麼作。”
“出婦範氏呢?”宋采唐想到了連環凶殺案的範子石,“她是個怎樣的人,恨米家麼?想殺米家的人麼?”
連環殺人案的嫌疑人,人物關係,溫元思也已知曉。
他指尖摩娑著茶杯沿,思考著,謹慎的答:“範氏是個柔弱膽小的女人,當初被休,是身體原因,她宮寒嚴重,不能為夫家開枝散葉,米家重傳承,以七出罪名休她,她自己也認——我去範家問過她的話,要說沒一點恨,肯定不可能,以無子罪名休婦,她這輩子頭是彆想抬起來了,但要說恨到想報仇殺人……”
溫元思抬頭,目光平靜:“好像也沒有。她並不喜歡米家,離開後過的反而很平靜溫暖。”
趙摯:“所以範氏能脫離苦海,很慶幸。”
宋采唐又問:“小梁氏房裡丫鬟藍瓶呢?”
“她雖伺候過範氏,卻是米家家生子,小梁氏不待見範氏,也不待見伺候過範氏的人,但藍瓶的娘救過小梁氏一次,又去世的早,小梁氏念著舊情,才不計前嫌,留下了她。”
“比起她,小梁氏的心腹黃媽媽倒更可疑……”
溫元思慢慢說著新得到的線索,一樣樣剖析——這個媽媽似乎和月桃的走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趙摯和宋采唐聽著聽著,最後明白,不管小梁氏一案如何:“範氏不甚清楚,範子石就更不可能知道月桃的身世。”
溫元思頜首:“是。”
……
商量完正事,彼此理通案情,確定分派了接下來要做的,時間已經不早。
宋采唐告辭離開,正好祁言找了來。
祁言是為那不省心的表妹淩芊芊來道歉的。
也許是覺得臊的慌,祁言並沒有替淩芊芊辯白解釋,連正臉都沒敢看宋采唐,上來就是鞠了個大大的躬,雙手捧上長長的禮單賠禮,連銀票都有。
宋采唐:……
穿越一趟,竟然發家致富,除了剛穿過來那兩天很窮,之後就沒差過錢!
想想青巧那蹲在床邊腳踏上數碎銀的身影,愁的發苦的小臉,都有點朦朧曖昧了……真的發生過嗎?
宋采唐心內歎了口氣。
祁言咬著牙:“下回她要再闖禍,宋姑娘你就狠狠教訓她,不用同我客氣!”
因為這件事,他好幾天沒臉見宋采唐,這時候身體也繃的很緊,難得臉還有點紅,手上扇子幾乎握不住。
祁言也知氣氛尷尬,為了看起來不那麼尷尬,他立刻轉話題,看向趙摯和溫元思,大聲指責:“等天氣涼快下來我就要走,也沒幾天了,你們破案還不願意帶著我——宋姑娘你看他們倆!”
還靠近宋采唐,想跟她告狀。
宋采唐:……
祁公子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是誰給你的勇氣和信心,認為我能管得住這兩個?
趙摯和溫元思非常默契,一個黑臉,一個微笑,齊齊擋在了宋采唐麵前,阻止祁言的靠近。
祁言:……
眼圈都紅了。
“你們都欺負我!討厭討厭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