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融融,風柔柔。
難得靜謐的夜晚, 宋采唐很有聊興。
她問趙摯:“你怎麼想到劉正浩的畫的?就是那幅美人圖——”她比劃著當時祁言扔在地上的畫, 目光晶亮,“真的好聰明!”
趙摯彆開了頭。
“你這麼儘心, 我不努力一點怎麼行?”
對於案情的敏感度,很少人能比得過宋采唐, 他隻是突然想起,順便吩咐了一句,沒想到竟真的有結果。
比起這個,他更關心的是另一樁。
“這個案子……是不是讓你很不開心?”
不管米家, 還是劉家,出來的事都十分膈應, 宋采唐驗屍一向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這一次,好像真的有情緒。
宋采唐有些驚訝,她儘量控製住了,沒想到趙摯竟看了出來。
“你這樣問,我更不開心了。”
因為顯得人很不專業。
趙摯拳抵唇間輕咳:“抱歉。”
“逗你的,你還真信了?”
宋采唐唇角上揚,眉眼彎彎,笑容燦爛又促狹。
趙摯眉宇怔了一下,似乎才回過勁, 無奈的看著宋采唐:“戲耍我, 這麼開心?我若真生氣了, 你待如何?”
宋采唐笑容更大:“那就……謝謝?”
“感謝觀察使大人大公無私,平易近人,不介意小小百姓的調侃!”
趙摯這次真的被她逗笑了。
麵前少女烏發如雲,膚白如脂,笑起來眼裡盛著月光,讓人忍不住想起瀝瀝春雨過後的深青小巷,推開窗,一枝杏花斜斜伸來,軟軟粉白頂著水珠,帶著幽幽香氣,歡快的和你打招呼。
恨不能讓這一刻永恒。
“我是人麼,有思想有情緒,不可能真的永遠做到事不關己,淡然處之,”宋采唐笑完,輕聲解釋,“我隻要隨時記得,一切以事實出發,一切推測都要有理有據,杜絕臆測就好。”
“死人不會說話,但我會。”
“我要永遠記住這個座右銘,要說話,不能說謊。”
沉默片刻,宋采唐看向趙摯:“說起來,這個案子辦的還算順利——你呢,開不開心?”
趙摯想到一則流言,十分誠實的搖了搖頭:“不開心。”
“啊?為什麼?”
“坊間傳言,我好男風。”
“哈哈哈哈——”宋采唐幾乎立刻就笑了,“你?好男風?”
她的笑似乎讓趙摯更加不滿,眸色都更暗了。
宋采唐笑聲停住,有些尷尬:“你該不會是……”
真的好男風?
被看穿所以惱羞成怒,心裡虛?
“這個……其實沒關係的,人和人都不一樣麼,大家選擇不同,過好自己的人生就好了,不需要為彆人的話不開心……”
宋采唐心裡想,這在她生活的時代,已經不算太大的事了,仍然有很多人反對,但大環境還是好了很多。
她想好好勸勸趙摯,彆想不開。
沒想到趙摯臉更黑了。
“宋、采、唐!”
三個字似乎從齒縫中擠出,透著怒火。
宋采唐懵了,竟然陷的這麼深,連碰都不能碰了嗎?
難道是——
宋采唐瞬間眼睛睜圓:“你有喜歡的人了?”
趙摯眼睛危險眯起,宋采唐不由自主往後挪了挪,他怕趙摯控製不住,上來揍她。
“你的腦子呢宋采唐!我為什麼被傳這話,你難道不知道!”
趙摯磨著牙,伸手把宋采唐拽了回來。
宋采唐被攥的手腕有點疼,十分委屈:“你好男……”見趙摯眼神凶狠,不敢說風字,“怎麼能怪我?”
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往回收。
趙摯雖然攥住了她,還是不想她受傷的,見她掙紮,就放了力氣,宋采唐卻還以為趙摯生氣勁大,往回收的力氣就大了……
呃,大了很多。
大到她根本控製不住慣性,整個人往後倒——
眼看著後腦就要磕在硬硬的地板上。
掌心小手已經離開,再抓已來不及,趙摯隻得整個人也倒向地板,大手托住宋采唐後腦,墊在地板上:“宋采唐,你是笨蛋麼!”
宋采唐後腦一片溫暖,沒有撞到硬硬的地板,也沒有受傷,十分乖巧的衝趙摯笑:“謝啦。”
趙摯:……
真是一肚子火,沒法發。
“你給我好好想想!”
憋也憋不回去,趙摯一下子把宋采唐拍在了地板上。
當然,拍的是地板,沒傷到宋采唐,但身體欺過來了,宋采唐根本無處可躲。
對方離的太近,宋采唐仿佛能看到趙摯眸底倒映的小小的自己,一時腦子反應有點慢,想了很久,才想起一件事。
為了查案,那日她曾扮做男裝,和趙摯一起去花舫問話。
花舫裡,付六和於明知知道趙摯的身份,不可能多言,那就是……
宋采唐想到一幅畫麵,臉不由自主的紅了。
沒進到花舫前,她曾被趙摯壁咚,當時不覺得什麼,現在回想,多多少少覺得有點曖昧。
而且那時時間早,也不是沒有人,他們兩個在船外距離那麼近,角度稍稍不好,就會被看作親吻。
彆人不明就裡,不知她們身份,小話傳出來,不知道的人聽過就算,心細的人一對比,趙摯身份,肯定能扒出來,她這個假男人,難度就大了。
趙摯低沉話音響在耳畔:“若我有了心上人——這個人是誰呢,你、說?”
宋采唐心跳有點快,趙摯離太近了!
“我……”她深呼吸一口,“算我錯了好不好?對不起?下回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