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在停屍房見識過無儘人間狗血的驗屍官, 有那麼一瞬間,宋采唐腦子裡滿是‘貴圈真亂’這四個字。
但再繼續往下看,她發現自己想錯了。
辛永望和華榮, 這兩個男人好像真的是在鬨矛盾, 彼此對對方有很大意見,並不是什麼曖昧。
大力氣拉扯似乎讓華容很不舒服,他皺著眉, 聲音大了起來:“這事夜楠姐姐知道嗎?”
辛永望也很生氣,左右轉了一圈:“她知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緊要, 她不知道, 你就不能為她做了麼?華容,是誰口口聲聲說要報恩,隻要夜楠的事, 赴湯蹈火付出一切在所不惜的!”
華容看著辛永望,眸底清澈, 目光漆黑:“所以——她不知道, 是麼?”
辛永望嘖了一聲, 抱臂皺眉:“她現在很傷心,顧不上彆的, 我想以後再告訴她。”
“正因為她現在很傷心, 你才更應該告訴她,”華容手握拳, 尚有些嬰兒肥的小臉鼓起, “你要真心喜歡她, 真心為她好,真心想以後好好過日子,就該所有事都跟她有商有量,彼此坦誠,少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做著滿足自己私欲的事!”
辛永望眯眼:“你這是不願意?不願意為了夜楠有更好的生活,夜聖堡有更好的發展,做一件隨口吩咐就能辦到的事?”
“華容,老子真是看錯你了!”
華容卻絲毫不為辛永望的氣勢所懾,甚至還冷笑出聲:“夜楠姐姐想要什麼,我都願意給,隻要她能幸福,但你的做法我不同意。我——不、放、心、你!”
辛永望手捏拳,指節捏的哢吧哢吧響。
華容遠瞪著他:“姐姐不是個脆弱的人,不需要你這麼保護,夜聖堡是姐姐的,姓夜,不姓辛!姐姐如果真的有需要,會自己跟我說,你算哪根蔥!”
“你彆給臉不要臉!”
辛永望伸手,掐住了華容的脖子。
“咳咳——”
華容艱難呼吸,努力掙紮,卻怎麼也掙不開辛永望的手,呼吸越見急促,滿臉通紅:“所……所以……這才是你的真麵目……辛、永、望!”
辛永望愣了一瞬,力度不由自主放輕,華容趁著機會,猛力推開了他。
“你說你喜歡夜楠姐姐,到底是真的還是假!四年前的那些事——”華容喘著粗氣,憤怒狂吼,“一定不是真的,我不信,我不信!”
華容像個暴躁的小獸,呲著一口乳牙,看起來很凶,實則沒有半分戰鬥力,辛永望有武功,製住他很容易。
可辛永望並沒有。
他隻是站在原地,目光極為危險的看了華容好半天,突然轉身走了。
華容愣住,憤憤瞪了辛永望的背影一會,也轉身離開,並沒有停留。
不歡而散。
宋采唐看完這一幕,長眉微斂,若有所思。
這應該是——
辛永望想從華容這裡得到什麼東西,但他沒有直接說,而是以夜楠的名義。
華容很尊敬,很感激,甚至喜歡夜楠,非常願意為夜楠做些什麼,但他懷疑辛永望的真心。
其實不僅華容懷疑,她也……
辛永望有些過於功利,過於強勢,但夜聖堡上上下下對此並沒有特殊表現,好像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什麼不對。
但這就是問題。
這樣一個鋒利尖銳人,是怎麼從底層爬上來的?
老堡主隻有夜楠一個女兒,會不知道規避類似風險?
一片楓葉落在腳邊,顏色豔紅,葉脈清晰,表麵霧蒙蒙,很有些朦朧。
就像……
某些人的心。
宋采唐蹲下,拾起那片楓葉,放在掌心,翻來覆去的看,不知道心裡想了些什麼……
不知道這樣蹲了多久,安靜的空氣裡傳來一道聲音:“宋姑娘?”
是夜楠。
宋采唐想站起來,卻隻是尷尬的笑了笑,蹲太久,腿麻了。
夜楠伸出手:“要我拉你起來麼?”
宋采唐微笑:“謝謝。”
夜楠把宋采唐拉起來後,並沒有走,而是背著手,抬頭看天。
她個子很高,身材纖細,頭發並不像一般女子挽成髻,插上各種發飾,隻簡單梳了個高馬尾,露出漂亮的額頭和後頸,顯得格外英姿颯爽。
大風將她衣裙吹的獵獵,發絲如藻,這一刻的夜楠,仿佛要乘風而去。
可宋采唐旁的沒注意,隻注意到了她的眼睛。
有點紅,有點腫,水汽未乾。
夜楠剛剛哭過。
這個姑娘……好像無處可去。
她並不需要什麼慰藉,隻要現在不是一個人呆著,隨便說點什麼都好。
宋采唐就隨便提起了剛才見到的人:“我剛剛……看到了辛總管。”
夜楠聲音融在風裡,有些飄忽:“是麼?”
“夜姑娘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夜楠跟著宋采唐的問題,垂頭思考了片刻:“忠誠,努力,有野心。”
宋采唐微微側眉。
夜楠對辛永望的印象,似乎很不錯。
“我以前並不喜歡他,太功利,太有野心,眼睛裡的東西太多,但這兩個月……”夜楠想著最近的事,幽幽歎了口氣,“他好像有所成長,慢慢讓我覺得,堡裡有這麼個人也不錯。”
近兩個月,還有成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