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就是吃飯了。
舅舅沒在,這頓接風宴仍然很豐盛,姐弟三人其樂融融……
唯一有點辣眼睛的是,飯桌上吃著飯,關朗手邊也要放本書,想起來就看兩眼。
飯畢,三人散開前,關朗嚴肅叮囑:“我在書院的假期已到,明天就得回去,我爹又因事離家……但姐姐們放心,下人們我俱已安排好,下過命令,你們隨意就是。如若真發生什麼意外,不必害怕,立刻著人來書院找我,汴梁形勢雖不比欒澤,但——一切有弟弟在。”
關婉笑眯眯,應的非常開心:“好啊好啊。”
宋采唐笑著揉了把關婉的頭,看向關朗:“你自管去上學,我和婉兒不會有事。”
……
吃完飯,收拾整理,宋采唐和關婉並沒有閒下來。
她們此行汴梁可不是為了玩,她們有重要任務——送信!
關清的囑托二人可不敢忘,既然平安到了,就得第一時間把事給辦了麼。
而且途中遇到意外,該累的都累過了,身體似乎跟著也皮實了,今天這麼點路,這麼點小事,她們完全沒有想休息的感覺,乾脆準備馬車,出門送信。
關清這封信有點點神秘,信封上沒任何落款,沒任何標識,用的也是普通的信封,並不精致,隻一點,封信用的不是漿糊,而是火漆蠟封。
紅色蠟團上,蓋著一個戳,圖案不像字,倒像某種符號,宋采唐和關婉都認不出來。
照著關清要求,宋采唐和關婉走到燈芯胡同八號,發現是一家做油蠟的鋪子。
鋪子很安靜,沒有客人,長著八字胡的掌櫃在櫃台打算盤盤賬,小二靠在柱子上打瞌睡。
宋采唐帶著關婉上前,照著關清教的,衝掌櫃微微一笑:“勞煩,我找杭六娘。”
掌櫃本來眼皮都沒抬一下,聽到這話,手上算盤珠子突然打飛,而後懊惱自己的失誤,拍了算盤一下,方才認真抬頭,嚴肅的看著宋采唐:“你說……找誰?”
“杭六娘。”宋采唐蹙眉,“這裡……沒有這個人麼?”
她應該沒記錯,關清說的就是杭六娘。
“有有,姑娘稍等。”
掌櫃都沒叫一邊打盹偷懶的小二,直接自己就挑簾後邊找人去了。
頃刻,一個女人從裡麵走了出來。
聽到杭六娘這個名字,宋采唐就知道這是個女人,但她沒想到,這女人非少女,非女人,而是位老者。
看起來有五十歲,衣著樸素並不鮮亮,但極乾淨合身,無一處不妥,頭發盤成圓髻,整潔利落,身上沒有飾品,隻發間插了支流蘇簪。
她手束在小腹前,走動時眼睛始終看著前方地麵,衣不亂,簪不搖,沒半點聲音,連步子長短,頻率,似乎都一模一樣。
走到人前,她斂衣微微行禮:“我姓杭,家中排行六,認識的人都叫我六娘,你們——尋我有事?”
她如此客氣規矩,還是位老者,宋采唐和關婉自不能受,認真的回了禮:“我二人受人之托,給您送封信。”
宋采唐將信送上。
杭六娘接過信,視線觸及那個特殊印章,並無半點變化。但她也沒拆開信,而是收了起來,再次向宋采唐和關婉行禮:“多謝兩位姑娘。”
杭六娘禮節俱全,無一處不妥,但她這個樣子……很像端茶送客。
宋采唐和關婉都不傻,便提了告辭。
反正任務也完成了。
杭六娘也沒有留,微笑行禮送彆。
宋采唐和關婉沒辦法,也行了個禮。
短短一麵,不過幾息,她們竟來來回回行了個好幾個禮……
這杭六娘可真是個人物。
宋采唐很好奇這個人是誰,剛想問關婉,關婉卻已經偷偷拽住了她的手,輕輕搖了搖:“表姐,這個人是誰呀?”
宋采唐:……
關婉:“也不知道大姐認識的都是什麼人,有點可怕啊……”
……
正事辦完,宋采唐又去拜會了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是溫元思的祖母,在欒澤時,宋采唐能入官府驗屍,還是這位老夫人促成。老夫人對她很好,很喜歡她,在欒澤時她經常過去看望,怎奈李老夫人突然有事返回汴梁,一眨眼,已經有小半年沒見了。
如今到了汴梁,宋采唐怎能不過府拜見?
李老夫人明顯知道宋采唐來汴梁的消息,看到她來非常驚喜,說差一點就去城門口截人,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不合禮數還是小事,不能顯得她老太婆太霸道。
兩人促膝聊天,李老夫人拉著宋采唐的手,暖暖的拉著家常,一條條叮囑,說汴梁是北方,冬日寒冷,南方的孩子剛來都會不習慣,她準備了一些東西,讓宋采唐一定用。
還罵了不肖孫子溫元思,說溫元思隻記得忙任上公務,都忘了她這個老太婆,好幾天都沒寫信來了……
總之,是一場溫馨溫暖的會麵。
宋采唐離開時,還受了李老夫人幾車禮物,要給她一起送到關家宅子。
“明天昭澤寺有法會,我本想邀你一起,但想你剛來,還是彆折騰了,先好好歇兩天,改天機會多的是,我老婆子帶你玩!”
宋采唐笑著應了,心裡卻有些愁,李老夫人對她厚愛如廝,她卻不知道怎麼回報。
這個時代姑娘會的東西,女紅,廚藝,書畫琴棋,她一樣都不會,連親手給老夫人做雙鞋都不行,怎麼報答呢?
結果沒愁多久,機會就來了。
宋采唐自己也萬萬沒想到,竟然這麼快,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法會第二日,李老夫人派人來請她,幫一個人的忙。
一個自認罪狀的殺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