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老板卷錢跑了(上)(2 / 2)

這土地裡[1950] 喜河山 7372 字 5個月前

年英看向了工廠的方向:“這裡麵會不會有誤會,我先進去問一問。”

“能有什麼誤會?”對方把報紙扔了出來。

【振興機械廠老板帶著兒子卷錢跑路了】

年英拿了起來,大雨中,她的頭發已經完全濕透了,貼在額頭上,顯得有些狼狽,但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變,鎮定地說道:“情況我了解了,現在這麼大的雨,大家不要把身體淋壞了,我回廠裡了解具體的情況,我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年英看著他們:“如果不相信,你們也可以留一些人跟我一起進廠。”

年英說話間,工廠大門打開了,幾個管理層看上去也很是狼狽。

年英和他們眼神對視了一下,就知道外麵這些事情都是真的。

她離開了五天,她父親帶著錢和她哥哥跑了。

平安看著雨中狼狽的人,看著她幾句話讓群眾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回去等消息,另一部分不放心的人則是跟著一起進了廠。

生產部部長走了過來。

“少東家,你終於回來了。”對方臉上也隻有焦急:“工廠的錢被帶走了,還有一堆單子沒有做,原料不夠,工人聽說了老板的事情,已經罷工了。”

“怎麼會……”年英越想越覺得不對:“他怎麼會這樣,現在不是越來越好了嗎?”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家都在忙著趕貨,財務就接到了銀行的通知,你父親把錢都取走了,我們去找的時候才知道你父親在兩個月前就已經把房子也賣了。”他看著少東家,眼神有些同情。

眼前的少東家和這個機械廠,一起被拋棄了。

年英聽著這些話,腦海裡想起了之前那些不合理的事情。

明明物價飛升,她父親接了好多單子,超過了工廠能夠承受的極限,她去問的時候,父親隻是說現在情況特殊,需求量大,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實際問題。

那個時候她天真的以為父親信任她,是想把這些問題交給她解決。

更加重要的是,以前已經吃過一次虧,幾年前就是因為通貨膨脹,預定單子接太多差點倒閉。

年英後知後覺意識到,父親這一次是有預謀的。

這樣的念頭一出現,一瞬間她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以前父親從來不讓她進廠,話裡話外都是說這個廠要留給她哥哥,哪怕她去學了管理,哥哥對工廠沒有興趣,出國學畫畫,她父親也沒有鬆口。

去年,她父親才鬆口,讓她進了廠,但實際上管理權依舊在父親手裡。

這一次,她要去找平安,起初她還擔心父親不會同意,沒想到他一說,對方就同意了,還跟她說人才難得,讓她要有耐心,一定要找到對方。

當時她天真地以為父親是在給她機會,讓她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時代。

想通了這一切,年英苦笑了起來,她被拋棄了,還是那種預謀已久的拋棄。

“現在這個情況,除了宣布倒閉,也沒有其他辦法了。”生產部部長歎了一口氣。

現在經濟困難,城裡因為糧食問題搞的人心惶惶,城外又有土匪出沒,這樣的環境下,工廠工人們本身就想要回農村種田,原本的東家跑路,直接就給了這個機械廠致命一擊。

“你去召集工廠剩下的所有人,聯係工會,銀行,看看她們的態度,我一會兒就過來。”年英努力維持著鎮定,腦海裡把所有的可能都走了一遍,最後選擇了最好的辦法。

生產部部長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年英說完以後,她回到了車上,車子裡,平安看著她。

“我和芙蓉城的機械廠的少東家是同學。”她像是從打擊中回過神來,低頭說話,不再看平安:“現在他們也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你帶著水輪機過去,他肯定會歡迎你。”

她的頭發,衣服都在滴水,她卻毫不在意。

原本驕傲穩重的大小姐,此刻像個被遺棄的落水狗,安靜地坐在這裡,她的身體有些發抖,似乎正在努力消化自己被拋棄的事實。

平安並沒有回答對方讓她離開的話,而是問道:“你接下來怎麼辦?”

“不知道,我能怎麼辦?你知道我父親給我堆了多少單子嗎?他把預定款全部卷走了,現在沒有材料,沒有工人。”年英垂著頭,語氣依舊努力維持著平靜,現在所有的事情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她反而更加不能亂了。

年英腦海中有一根理智的線,正牽引著她,不允許她崩潰。

平安沉默了下來。

“我以為他……”年英看著自己的手,低聲說道:“我以為他讓我進廠是認可我了,那幾天我都睡不著覺。”

父親終於看到了她的努力,她的優秀,終於願意讓她接手他奮鬥了一生的事業。

“他把所有錢都拿走了,廠房還有我們住的那個房子他都賣了。”

平安安靜地聽著,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對方,因為無論怎樣的安慰都是蒼白的。

她那樣崇拜自己的父親,而現在,她不僅被自己父親拋棄,還被扔了一個爛攤子,讓她一個人麵對還不起的債務和流言蜚語。

平安抬起頭,看向了這個工廠,風吹過那鋼鐵鑄成的招牌,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它撐過了戰爭,撐過了轟炸,也許它也曾經開心過,因為它終於迎來了新時代。

而此時此刻,大雨傾盆,振興機械廠的招牌沉默著接受被拋棄的命運。

胡寡婦並不知道城裡發生了什麼,這兩天,她就跟著年輕同誌們處理糧食的問題,晚上都沒有睡覺,一遍一遍地檢查糧食,一旦出現問題,立馬處理。

大雨天,鎮上的人也沒有閒下來,男人們時時刻刻關注著田裡的問題,放水,怕稻苗被水衝走。

女人們在家裡洗紅薯,撥玉米。

胡寡婦穿上蓑衣,她準備去自己的田裡看了看田埂,她怕雨太大了,衝壞田埂。

李振花和另外一個年輕同誌也跟了過來,兩個人是出來挖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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