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2 / 2)

其實秦傾找她來看戲的原因,沈如意是清楚的,這雲景戲班的戲基本都改編自它們書坊自己出的書,而雲景書坊同意出書的一個很重要標準就是看能否改編成戲。

她們來此就是要觀察觀察,雲景戲班最受歡迎的戲到底都是什麼。

“說的是一個富家女子愛慕一位窮書生,兩人約好書生科考後來姑娘家提親,可誰想書生年年考,年年不中。女子的爹娘見此便逼著女子隨意找個秀才嫁了,自然,女子是不想嫁的,於是她準備離家出走。然後……”

“秀郎~”

突然一聲戲腔打斷了秦傾的話,沈如意抬眼想看湖中的戲台,那裡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一個衣著樸素,一個

精致秀氣,正是男女主角窮書生和富家女。

這一出戲將近一個時辰,從一開始情定三生的輕鬆氛圍到後來女子被逼出嫁的急切哀傷,緊接著女子私自逃離的驚險與緊張……

女子最終沒能找到窮書生,她在半路遇上劫匪,不僅失了錢財也失了身。劫匪離開後,她不甘受辱最終在一個名為落雲的山上一躍而下,留下白衣血書於崖邊枯樹。

白衣血書被路過好心人瞧見,便帶著一道去城中準備報案,而彼時正是科考揭榜之日,窮書生成了三鼎甲之一——探花郎。

窮書生金榜題名,連夜便書信給女子家裡,卻得來一句“月娘已出嫁”。

原來那女子的爹娘為保家族名聲,並未說女子逃婚離家,隻道許給了遠方的表哥,自此不再回來。

窮書生傷心欲絕,憤恨唱道:“金榜高懸時,月娘已離去,良人終非我?我心悵然,慟然,怨之亦恨之。”

最後,窮書生一心將所有精力放在公事上,兢兢業業,日複一日,直到有一天他一不小心翻到了白衣血書的卷宗。

他同月娘青梅竹馬,對她的字跡更是熟悉,當他認出後便立刻帶人去了女子家中,詢問其爹娘當年真相。

他這才知曉月娘並非另嫁他人,而是為了他逃婚遇害。

故事的最後,窮書生將落雲附近流寇頻出的事上奏給了朝廷,當年殺害月娘的劫匪終是得到報應。

書生官拜宰相,至死未娶,死後葬於落雲山,後人將其陵墓稱為“落雲台”。

“嗚嗚~”

一旁座位上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還有身後也有人不停地抽泣著。

“如意,如意?”

秦傾足足喚了三四遍,沈如意才反應過來,側過頭道:“怎,怎麼了?”

“如意……”秦傾愣了下,拿過自己的帕子遞來,“你哭了啊。”

哭了嗎?

沈如意下意識碰了碰自己的臉,果然有些濕意。

這個故事最後雖然惡人得報,但對男女主角而言終歸是個悲劇,而她原本覺得好聽的“落雲台”,此刻也變得有些苦澀。

“落雲山,這是你離開的地方,但我想著或許你的魂魄還在。彆怕月娘,我會來陪你,生生世世,這一次換我來等你尋你。”

這是戲

結束後,秦傾向班主拿來的《落雲台》話本子裡,窮書生臨死前的最後獨白。

“你覺得這兒怎麼樣,我剛剛偷偷問了班主,他們最近正缺新戲本呢,若是你現在出書很可能可以順便改編成戲,那這樣可是一舉兩得。”

回去的馬車上,秦傾一臉興奮地說著。

沈如意手裡頭拿著自己的稿子滿臉的無法言說。

自從看完那出戲,她對自己的愈發沒有自信了,人家的女主角那是符合時代的悲情人物,男主更是各種勵誌正能量情有獨鐘……

而她筆下的女主呢,為了反抗命運假死離開,男主則是各種渣各種殘忍,甚至最後她的女主還會和男二在一起打臉男主。

“如意,你怎麼了?”

許是見她久久不回話,秦傾忍不住開口關切問道。

“阿傾。”

“嗯?”

沈如意垂眸看著自己的稿子,道:“我這書寫得好像不太行啊。”

“怎麼不行啊!”

一聲極其嘹亮的回應在沈如意耳邊炸開,她倏地捂上耳朵看著一旁坐著的人,輕咳一聲道:“倒也不必如此安慰我。”

“我才不是安慰你。”秦傾從她手裡拿過稿子,道,“我是雲景戲班的常客,他們的戲大部分我都看過,可以說我的眼光那是練就得極極極極高的,你難道還不信我?”

其實沈如意心底還真的有點不大信,不過她不是不信秦傾的眼光,而是不相信自己這種換男主虐男主的戲路真的有市場。

但沉默片刻,她最後還是點點頭:“我覺得不管如何還是應該嘗試一下,畢竟這也算是我這麼久以來堅持寫話本子的最大目的。”

“是的啊,我覺得你這本書唯一的缺點是……”

缺點?這還是秦傾頭一次批判自己的文,沈如意準備洗耳恭聽:“你說,什麼缺點?”

“寫得太慢!”秦傾一臉哀怨,她可沒忘記來之前發生的事

沈如意:“……”

好吧,勉強算一個。

“沒事,接下來我一定寫得快。”她舉起右手,三指並攏做發誓狀。

秦傾勾唇笑了下,將稿子交回到她的手裡,說:“你要是思路卡住了,隻管來找我便是。”

沈如意點點頭,腦子裡忽然閃過剛剛看的《落雲台》的

原話本,她的心裡不由生出一個念頭。

“阿傾,我有個想法。”

“什麼?”秦傾從盒子裡拿出一顆板栗剝著,漫不經心回了句。

沈如意默默道:“我想先把第一卷出書。”

“咳咳咳……”

秦傾趕緊拿帕子擦了擦嘴,抬頭道:“你確定?”

“確定。”

先將第一卷出書並不是她過於急功近利,她隻是想先拿第一卷試試水,看看時常反饋如何。

雖說她一開始寫書是為了排解心中對原著的不滿,但後來她更多的是為了日後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生活來源。最起碼,若是有一天她會離開慕容珩,她總得養得起自己……還有流香吧。

“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我們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去雲景書坊談談吧,正好,稿子也在。”秦傾不是個慢性子的,更重要的是她必須要趁著沈如意這股自信趕緊將事情定下。

“不過有一個問題還沒解決。”

“什麼?”

沈如意默默將自己的稿子舉起,等到遮過臉的高度頓住,道:“我這話本子還沒取名字呢。”

“……”

秦傾也後知後覺。

最後兩人決定今夜先讓沈如意自己回去定下一個文名,等明日碰麵再商量著看看要不要修改,而後一起去書坊。

“籲~”

就在二人將事情定下準備好好地吃板栗聊會兒時,外頭車夫忽然急急停下馬車。

“王伯,怎麼了?”

二人對視一眼後,秦傾趕緊朝外頭問道。

“沒事,姑娘沒事。”王伯估摸著也覺得自己動作太突然,語氣裡滿是不好意思,“是我瞧見萬公子了。”

萬公子?

萬廷?

沈如意看向秦傾,後者也有些意外。

“這個時辰他不是一般都在翰林院嗎?”

沈如意主動掀起一旁的簾子,目光輕掃一圈果然在街邊看見萬廷,道:“看著像是來買什麼東西,他好像也看見我們了。”

這馬車是秦傾家的,按著秦萬兩家的關係還有秦傾同萬廷兩人之間的熟悉程度,萬廷估計一眼便能認出這馬車。

“姑娘,要讓萬公子也上來嗎?”王伯在外麵問道。

秦傾並沒有立刻回答,反而看向身邊的人。

沈如意自然明白這其中之意,笑道:“

我怎樣都可以。”

“那我就讓他上來了,他家同我家挺近的,以往我若是在街上碰上他家的馬車也經常幫我順路送回。”

秦傾簡單地解釋了下,而後輕叩兩下隔板,外頭王伯立刻示意,朝著街邊某處喊道:“萬公子!”

……

萬廷上馬車後麵上倒挺自然,先是低低喊了聲“阿傾”,而後拱手朝著沈如意施了個禮:“見過皇子妃。”

“萬公子不必如此拘禮,你既是阿傾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況且這也不是宮中朝堂,你這般客氣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沈如意說著,一邊將小案桌上的一杯茶遞過去。

萬廷溫和笑了笑,輕聲謝過。

“你怎麼在街上啊,這個時辰以往不都在翰林院待著嗎?”秦傾整個人十分放鬆地靠在車板上,一邊剝著栗子,一邊隨口問道。

萬廷看了沈如意一眼,欲言又止。

“你看如意做什麼?”

“萬公子有什麼不方便說嗎?”沈如意竟然有些好奇,便也跟著秦傾問道。

“不,不是。”萬廷輕咳一聲從身後拿出一個雕花紅木錦盒,而後抬頭看向秦傾,低聲道,“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了,正好今日不怎麼忙我便早些離開給你買個生辰禮。”

“唔……”秦傾的板栗咬了一半,動作有些怔愣。

沈如意端著茶杯旁觀這一幕,意外覺得有些萌。

一個單純且對感情十分懵懂,哪怕她自詡看遍帝京各種話本,另一個一貫溫文有禮,言行舉止向來不會逾矩半分,這內斂的性格怕是也不會袒露出什麼心聲。

嘖,單純而又美好的感情,還是讓他們自己摸索為好。

不過現下這奇怪的安靜氣氛恐怕還得她來打破——

“過幾日就是阿傾的生辰了,什麼時候?”

秦傾回過神來,輕抿口茶後才回:“三日後,連我自己差點都給忘了,倒是……”

她看了眼萬廷,繼續:“煩你這麼記掛著了。”

“你這日子本就好記,更何況祖母年年都會提前一天提醒我,我自是不會忘。”萬廷說著,還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撓撓頭。

沈如意:“……”其實中間那句可以不說。

秦傾:“……”總覺得哪裡有些彆扭,但具體我也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