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先生臉色微微一變,回頭看了看城牆上的守軍,雖然李叱說讓人們都換上楚軍的軍服,但軍服根本就不夠,所以還是能看到大量衣著普通的百姓,靠著這些人的血肉之軀,要硬生生擋住黑武汗皇帶來的數十萬大軍,這一仗會記錄下每一個戰死者的名字嗎?
不會。
江南都城裡那些貴族還在夜夜笙歌花天酒地,他們不會知道這些英雄的名字,他們也不感興趣,就算是有人和他們說起來,那些人的反應大抵上也是那不是那群粗人該做的事嗎?
那麼中原百姓的子孫後代會知道此時這些英雄們的名字嗎?
還是不會。
他們可能會知道這件事,還會知道死亡的數字,但他們不會知道這些人的名字。
“他們應該留下名字的。”
燕先生又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一句話讓李叱的心裡猛地一動,他回頭看向那些一臉疲憊的士兵們,然後大聲喊道:“把我們的名字都刻在城牆上吧!”
所有人在聽到這句話後都楞了一下,片刻後有人反應過來,抽出匕首在城牆磚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李叱也在麵前的城磚上刻下名字,然後把刀子遞給燕先生:“先生,你也來吧。”
燕先生搖了搖頭道:“我還不配。”
長眉道人嗯了一聲:“我也還不配。”
氣氛似乎在一瞬間就變得凝重起來,許久許久都沒有人說話,夏侯琢從李叱的手裡把匕首接過來,走到城牆邊上刻上燕先生和長眉道人的名字。
“兩位先生教導出來丟兒這樣的人,才會有之前丟兒率軍打退黑武人進攻的事,所以兩位先生的名字,都值得刻在這城牆上,也值得後人記住。”
燕先生臉色愧疚道:“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
就在這時候,城外從黑武人那邊過來一支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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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隊伍,看起來人數不多,他們也沒有打著戰旗,顯然不是來攻城的,這支隊伍一邊舉起手搖晃示意不要放箭,一邊催馬到了城牆下邊。
為首的那個黑武將軍勒住戰馬後,朝著城牆上大聲喊道:“請問城牆上的守軍主將是哪位?我現在已經知道,你們的武親王楊跡句並沒有到,我想請主將與我說幾句話。”
夏侯琢扶著城牆喊道:“是我,你是何人?”
那個黑武將軍回答道:“我是黑武帝國南征大軍先鋒將軍律遲,有幾句話想對將軍說,汗皇降旨,若你們現在開城投降,漢皇陛下既往不咎,且必有封賞,若是你們不開城門,城破之後,大軍就會屠城,而且不止這代州關一城,大軍南下所過之處,攻一城屠一城。”
他說完之後等著夏侯琢回答,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於是高聲問了一句:“將軍以為如何?”
夏侯琢道:“以為你在放屁。”
律遲臉色變了變,強忍著怒火繼續說道:“汗皇陛下有好生之德,開仁義之門,你們要珍惜,若觸怒陛下,中原必定血流成河。”
夏侯琢道:“開仁義之門讓我們進黑武都城行不行?”
他停頓了片刻後繼續說道:“打不動就來勸,勸不動就繼續打,何必如此?我告訴你,中原每一條大河都是血彙聚而成,都是不屈的血,澆灌出來的都是不屈的魂,你想血流成河?對不起,你們黑武人的血不配在中原大地上流成河,但我不介意用你們的血來澆灌我們的糧食。”
他拔出長刀指向城外:“來戰!”
城牆上,所有守軍士兵全都將長刀拔出來指向城外的那些黑武人,他們整齊的怒吼了一聲。
“來戰!”
律遲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如你所願!”
他撥馬轉身,帶著手下騎兵原路返回。
不多時,黑武人那邊的戰鼓聲就敲了起來,一個一個的黑武士兵方陣開始往前移動,他們之前停頓了兩天沒有進攻,因為他們又在大規模的打造攻城器械了。
其實黑武人並不擅長攻城戰,他們更擅長的是平原野戰,在那樣的戰場上,他們幾乎所向無敵。
可是他們要想拿下中原這萬裡錦繡江山,就要麵對一次又一次的攻城。
燕先生看向李叱說道:“給我一張弓,一個箭壺,我也可殺敵。”
李叱勸道:“先生,你和我師父都先下去吧,你們剛到,先休息休息,等恢複些體力再上城來,我必不阻攔。”
燕先生搖了搖頭道:“我的名字已經刻在這了。”
長眉道人說道:“我也不會下去,我雖然氣力不足不能放箭矢殺敵,但我可以去給你們搬運箭矢,對了,我還可為你們搖旗丟兒啊,燕先生說的沒錯,名字已經刻在城牆上了,得對得起這座城,對得起這塊磚石。”
他轉身跑出去,那已經略顯蒼老的身軀跑起來有些蹣跚。
長眉道人跑到大楚戰旗處,把戰旗舉起來搖晃著大聲喊道:“黑發黑眼皆為兄弟,同仇敵愾皆為手足,老道人今日向天借神威,殺敵啊!”
城牆上炸了一道天雷。
那是所有人的怒吼聲。
“殺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