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謝危邯輕抿了一口咖啡,像在說“吃早飯吧”一樣隨意的語氣,淡淡地說:“處理掉吧。”
沈陸揚心臟猛地跳漏了一拍。
什麼“處理掉”?
他自然地想起昨天在學校,謝危邯說的那句話。
——他要處理掉可能會傷害雲寒的那幾個人?
腦袋還沒轉過來,沈陸揚人已經衝了過去,嘴裡喊:“不能處理!你當警察蜀黍是擺設嗎!彆處理我是他男朋友他聽我的我和你說認真的!”
謝危邯神色微頓,唇角笑意加深,又在下一瞬間掩飾的無影無蹤,任由沈陸揚一手抱住他摸著他後背順毛,另一隻手搶過手機和電話那頭的人講道理。
“你聽見了嗎?你可能還不認識我,但我真是他男朋友,他真的聽我的,”說完趕緊親了親謝危邯嘴角,又學著謝危邯的樣子蹭了蹭他鼻尖,哄著說:“謝老師,你說話,你說聽我的。”
他都要嚇死了,如果他晚出來一分鐘,木已成舟,他這麼大個男朋友就要沒了!
謝危邯沉默片刻,在沈陸揚又要親他的時候,笑著對手機那邊說:“我聽他的。”
那邊沉默的呼吸聲劇烈波動了一瞬,過了好幾秒,應了聲:“是。”
沈陸揚鬆了口氣,強調:“不能做違法犯罪的事情,謝老師,你說。”
謝危邯垂著眼睫,看不清情緒,目光落在把他抱在懷裡蹭來蹭去的人身上,淡淡重複:“不許犯罪。”
那邊這次應得很快:“是。”
沈陸揚叮囑了快十分鐘,才掛掉電話,扔在辦公桌上。
他緊緊地抱著人,緩了好半天,才抬起頭問:“謝老師,你不是和我說好了,不‘處理’了嗎?”
謝危邯手按在他腰上,用力握住,輕鬆地把他抱到辦公桌上坐著。
修長的手指鑲嵌進腰腹的繃緊的肌肉,有些疼,又好像不疼,手掌離開後,在皮膚上留下的控製感和占有欲讓人靈魂顫栗個不停。
謝危邯鬆開手,指尖落在他頸側,緩緩遊移到後頸,輕輕撫摸。
唇角彎起了然的弧度,像是早就猜到他會問什麼,平靜地回答:“我沒有騙你。”
沈陸揚回想昨天的話,突然意識到。
謝危邯隻反問他“為什麼要處理掉”,沒答應他“不去處理”。
他天真的以為謝危邯放棄了。
這段時間太過甜蜜平靜,所有的事情都在正軌,以至於沈陸揚忘了,他男朋友是一個反社會人格障礙患者。
而且是極少數的高智商群體。
某種程度上說。
理解了部分感情,但情感並不健全的謝危邯,非常危險。
深沉的占有欲和強烈的自我滿足意識會讓他為了“愉悅自己”,做出很多難以預估的事情。
沈陸揚兩手向後撐在桌子上,因為謝危邯俯身的動作而微微後仰,乾澀地咽了口口水,壓迫感不強,卻讓他呼吸發緊:“你以前答應過我,我是你的紅線。”
謝危邯眼底含笑,安撫地捏了捏他後頸:“你一直是,所以剛剛我同意了你的決定。”
而不是掛斷電話,任由計劃實行。
沈陸揚試著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問題,清澈的嗓音帶著理解和包容,語速不快不慢地講道理:“我知道你想幫我解決問題,但是處在社會規則之內,解決問題就需要用正確的方法,比如我們可以報——”警。
“太慢了,”謝危邯打斷他,晦暗的眼底彌散出一層稠暗的色彩,他微微俯身,輕吻在沈陸揚的唇角,留下微涼的觸感後,緩緩分開,望著他的眼神無限溫存,“我無法忍受,揚揚,你的目光停留在我之外的地方。”
沈陸揚嘴唇微張,胸口起伏,不知是因為這個過於繾綣的吻,還是因為這句自私極端,又讓人心跳加速的話。
謝危邯唇角卷出一抹溫柔的弧度,眼神溫潤,語氣卻那樣的漫不經心,輕飄飄地將內心的荒蕪殘忍展示在他眼前。
“我的世界簡單而無趣,隻是一些無意義的物品圍繞著我轉動,無論是你常說的‘道德’‘法律’或是‘尊重’與‘愛’,對我來說不過是融入人群而裝飾的情緒,它們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可以隨時舍棄。”
所以,無論是讓沈陸揚困擾的三個“惡人”凶手,還是奪走沈陸揚注意力的“無辜”的雲寒同學,在他眼裡都一樣。
他判斷事物的標準不是廣泛意義上的“善惡”,而是極端自我的——“愉悅我”和“讓我不悅”以及遊離之外的“普通事物”。
沈陸揚試圖反駁他,讓他理解他不是這種徹頭徹尾沒有救的人:“但是謝老師,你之前一直都在紅線內,你沒觸犯過法律,說明你——”可以遵守世界的規則。
謝危邯單手捧起他的臉,拇指按壓住嘴唇,目光自上而下,垂眸間幾分玩味:“我遵守,隻是因為它沒有成為我的絆腳石。”
望著謝危邯漂亮的眼睛,沈陸揚忽然怔住。
一直困惑他的某件事,忽然被敲開外殼,露出了裡麵的模樣。
係統憑什麼判定出他任務成功50%。
他一開始以為是單純憑借“謝危邯對他的喜歡”,等謝危邯完完全全愛上他的時候,就會任務成功。
但現在看,剩下的50%很顯然不僅限於“喜歡”,還包涵讓謝危邯完全徹底地適應這個世界普通人的生活方式,不會再去做任何影響世界線的事情。
即“世界的規則高於自己的規則”。
統統因為死機沒辦法和他解釋,其實他剩下50%的任務,是兩件任務融合到一起了——謝危邯在徹底放棄“自己的規則”時,才會完全理解“喜歡”和“愛”。
沈陸揚醍醐灌頂。
他用力抓住謝危邯的手,十指相扣,握緊。
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解釋:“謝老師,我隻喜歡你,雲寒是我們的學生,我們應該幫他,他是無辜的……”
“沒有什麼是無辜的,”謝危邯湊近,眼尾彎起愉悅的弧度,徹底將內心的陰暗展示給眼前的人,“包括規則。”
“現在,‘不能傷害彆人’這條規則背叛了我,”他漫不經心地彎了彎唇角,俯身湊近,輕柔地在他耳邊呢喃:“我就可以殺死規則。”
沈陸揚呼吸一滯,對謝危邯的信任達到了近乎盲目的程度,偏頭蹭了蹭他臉頰:“如果遵從世界的規則,才能完全理解什麼是愛情……”
他抬起頭,眼神急切而期待,卻還是強作鎮定:“謝老師,徹底喜歡上我,對你來說不重要嗎?”
謝危邯垂眸望著他,沈陸揚甚至可以清晰地數出他瞳孔繁複的紋路,像一本神秘的祭典。
這雙眼睛明明薄情,但看著人的時候,總會給人以無限溫柔的錯覺——這種虛假的溫柔,落在沈陸揚身上,就變得凝實了。
他就在這份世間獨有的溫柔裡,輕笑道:“這些情緒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沈陸揚怔了兩秒,他完全沒有做過這種答案的準備,現在整個人是虛無的,放空的。
他好像變成了另一個謝危邯,什麼喜歡、愛、尊重……這些情緒都離他而去——
然後他聽見對方說。
“但是,”謝危邯輕輕閉上眼睛,似在歎息,“我沒辦法看你露出這樣的表情而無動於衷,所有的情緒都不重要,但你是特彆的。”
“揚揚,隻有你可以讓我從另一個人的角度看這個世界,很美。”
他抬手按住沈陸揚的眼睛,唇角慢慢翹起,睜開眼睛,眼底的紅漸漸擴散,傳到沈陸揚耳朵裡的聲音卻像是虔誠的祈禱。
他蒙蔽了善良的天使,又用天使信仰的公平主動付出代價。
在額頭上落下一吻,他嗓音低啞地蠱惑:“揚揚,為我製定規則,讓我做一隻乖兔子。”:,,.